到了第二日,永柱依然是一句责备少东的话也没有。少东被母亲训了一顿,也收敛了些。成日守在家里,哪里也不愿意去。服侍永柱倒还算尽心尽力。
少东将大夫请到家里来给永柱诊断了一回,大夫说:“恢复得还好,如今只用汤药调理,不用再敷了。”
永柱还不死心,试着问道:“还有多久我才能下地干活去?”
那大夫听后,苦笑着摇摇头:“您老人家这条腿没有断就是万幸了,以后只怕还得拄拐,还说要下地,我看难,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的好。”
永柱听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顿时觉得天塌地陷,难道就真的无法养活一家子了吗?他别过身去,半天不言语,少东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觉得难受。又见他肩膀微微的耸动了两下,想着该如何安慰呢。
眼见着田里的稻子要黄了,转眼又是一年农忙的时候,在这之前还得赶着抢收旱地里种着的几块地里的玉米。白氏带了青竹和明霞去收玉米,青竹和明霞负责掰,白氏负责砍玉米杆,少东就负责将这些玉米往家里担。
干了大半天,少东便觉得有些受不住,他十二、三岁的样子就开始在镇上的铺子里学帮工,要说这样的重体力活还真干得不多。换做往年,有父亲在支撑着,他做得也有限,如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明显的有些吃不消了。
忙了几天,少东感觉身子骨要散架一般,每日回来倒床就睡,连动也懒怠动一下,翠枝见了这样的丈夫难免不心疼。
收了玉米,差不多就该收稻谷了。项家今年竟然忙到了中秋后,幸好请了人来帮忙,不然就靠家里这几口人是收不回来的。
半月后,田家捎回了少南的回信。
信是少东给带回来的,此刻青竹还不在家,少东当着大家的面拆了信,满满的写了好几页,他粗略的看了一遍,除了感叹弟弟的字写得好以外,到头来也认得不多。憋红了脸。最后放弃了:“还是等青竹回来念吧。”
当青竹回家时,白氏便将这封信递给她念了,翻到最后一页时。青竹突然住了口,那一页分明写着的是“青竹台鉴”。青竹瞬时傻了眼,他好端端的给自己单独写这这么一页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氏见青竹迟迟不开口,皱眉问她:“怎么呢,怎么不继续读下去。”
青竹道:“大致意思就这些。少南说他在那边过得很好。让双亲勿念,还请双亲保重。”
白氏虽然有些疑惑,但那些字她更是不识几个,只得作罢。
青竹留下了最后一张纸,其余的都原样封好交还了回去。
白氏见少南来信,也就放心了。农事忙得已差不多。除了永柱的病以外,也没多少烦心事。
青竹回到自己房里,将袖中藏着的那页纸拿了出来。细细的往下看着:
“来省城已有数月,虽诸多不便,倒也还潇洒自在。余为同窗最幼。先生乃一代大儒,才高八斗,学了几月。收获不小。汝安否?切勿为余牵挂,珍重平安!”
短短的没几行字。青竹一眼就看完了,不过为何单独要给自己写这一篇,青竹弄不明白,她几时为他牵挂过,真是自作多情。青竹便将那页纸随意的一折,顺手夹进了一本书里,再不去理会。
青竹躺在床上心想,这要写回信吗?看样子白氏也没打算让青竹写,是呀,毕竟这里还没有完整的邮政系统,驿站什么的都是官员之间传递书信用的,普通人家就只能靠熟人捎信。幸而田家有人在省城那边跑生意,也不知这封信到她手上时,辗转过多少回,经过多少人的手传递。
青竹不禁又想,要是大伯的腿伤发生在年初的话,只怕少南也去不了省城念书。还真是福气呀,一人在外面潇洒自在,家里的这些困苦可以一点也不见。
过了两日,贺钧竟然来了,倒把项家人给唬了一跳,心想少南没在家,他找来做什么。
贺钧依旧是一袭陈旧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子,瘦瘦高高的个子。提了二十个鸡蛋、两斤蜂糖。
永柱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觉得贺钧学问又好,又肯上进,将来说不定比少南还出息。见贺钧来看他,倒还喜喜欢欢的。
“还是中秋过了十来天,晚辈在双龙竟然遇见了左相公,左相公说起项伯伯的事来,倒将晚辈吓了个半死。家母说项家是晚辈的恩人,不能不来看看,但因家母染多日,这几日才好利索,所以才得空闲赶来看望项伯伯。”
永柱微微一笑:“倒难得你有这份心,少南不在家,也没人陪你说话,疏忽之处还请见谅。”
贺钧笑道:“伯伯这说的是什么话。”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明霞捧着个小茶盘进来,里面放了一盅热茶,一碟盐渍过的杏脯。明霞放下茶盘就要走,却被永柱叫住了:“有客人来,怎么连句招呼也不打。”
明霞心想这个穷酸鬼怎么又上门了,见父亲如此说,只好别扭的说了句:“贺兄请用茶。”
贺钧慌得连忙起身作揖:“有劳妹妹了。”
明霞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