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下山时,依旧不见少东回来。这下翠枝可是着了慌,心想少东莫非又被哪个给拉去喝酒了不成,如今连家也不回了么?
自从罗老三将牛给牵走后,永柱一直阴沉着不与旁人说话。白氏也没什么好脸色。总之,青竹觉得这一家子的氛围很诡异。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青竹这里已经生火做饭,明霞在堂屋里编草帽辫。翠枝开了院门依旧焦急的等待着,还是不见少东的人影,不由得胡乱想到,莫非他遇上了什么事不成?这会子了还不知道回家,还真是越发的放纵了,一会儿定好好的训他一顿。
等到青竹做好了饭,给永柱端了去,永柱方问青竹:“你大哥呢,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青竹道:“大哥现在还没回来呢。”
永柱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竟然未归,出了什么大事。
这里正说着,白氏也有些担心,便说要出去看看,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翠枝和少东的说话声。
“好呀,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晚了才回来。家也不要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快去找你那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吧。”翠枝的声音有些刺耳,明显能听出她的怒火与不满。
永柱也不吃饭,对白氏道:“去将少东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少东喝了不少的酒,翠枝闻得他衣服上一身的酒气,心里便不痛快,盼了他大半天,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德行,又问他要那几百个铜板,少东迷迷糊糊的说:“都用光了,没钱。”
少东这句话呛得翠枝差点要扬手打他。白氏突然出来了,喝止住了翠枝:“闹什么闹,大夜晚的,别家要睡了,别吵得都不得安宁。”又对少东说:“你爹有话要问你。”
少东撇下了翠枝,粗着脖子便往永柱屋里去。
永柱仰卧在躺椅上,跟前的小几上摆着饭菜,也还没来得及动一筷子。青竹见少东从印堂一直红到了脖颈,又闻见酒气,这才明白翠枝刚才为何发火。看来他是出去喝酒快活去了,这么晚了才回家。
看情况是要过会子才能开饭了,见没她什么事。便退了下去。
这里青竹走到灶间,见翠枝正坐在柴堆旁抹眼泪,青竹甚是讶异,忙上前问道:“大嫂,你这是怎么……”
翠枝别过头去。也不掏手绢,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大哥变了,这才多少天,竟然学得那些浪荡子弟一样。我看他也不知该如何上进,还说要做买卖。只怕是在这之前就将家给败光了。”
青竹忙笑着宽慰:“大嫂是多想了吧,大哥也还不至于这样。再说你跟了大哥也几年了,难道还不了解他?”
翠枝梨花带雨道:“他的坏处你是不知道的。以前也有过两次,没想到现在又冒头了。他和他那些朋友出去喝酒我也不说什么,顶多唠叨两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拿钱去赌。你说沾上了这个,不是要败家么。更何况家里还没几个钱。哪里够他疯呢。”
青竹一震,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少东,竟然也会去赌?要不是翠枝和她说,她还真不相信。看来这都是闲出来的事,以往少东在铺子上忙,自然是没这个时间的。
这里少东在永柱跟前候着,永柱好一阵子没开口,倒让少东有些心虚,莫非父亲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不成?若是真的暴露的话,定少不了一顿打骂,因此垂着头,不敢去看永柱的脸,只好暗地里打量,一面揣摩永柱的情绪。
永柱沉默了半天,一句也没问少东出去做什么了,而是和他说起下午的事来。
少东听了颇有些愤怒,忙道:“爹还真让那个罗老三将家里的牛给牵走呢?”
永柱道:“不然还有什么法子,家里剩下也没多少钱了,还得糊口,总不能让几口人跟着喝西北风吧。”
“但这罗老三也太会落井下石了吧,看着我们家现在不好,主意立马就打过来了。我看他今天来,就是冲着那头牛来的,没想到爹竟然还顺了他的意。这不是中了人家的诡计么?”少东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先将面前应付过去再说。先筹了钱送过去,再把牛给牵回来。家里十几亩地,哪里能少得了它,不然没了耕牛还得去别家借。”
少东便答应了。永柱别的也没说什么,便问少东吃饭没有,少东说在外面吃了。永柱这里用了点饭菜,胃口不是很好。少东在跟前伺候了一番,便回房去了。
青竹已经嗅出这家里很快就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她是局外人,到时候还不知要闹成哪样,但看刚才翠枝的情形,便知道那对夫妻一定会大吵一顿。
白氏便让青竹摆了饭菜,青竹又去请翠枝来吃。翠枝只说自己不饿。白氏也不理会了,娘仨匆匆用了晚饭。青竹忙着收拾,她在灶间就已经听得翠枝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争论声。
翠枝已经将豆豆给哄睡了,少东坐在窗下的长椅上,摆弄着一把折扇和翠枝说:“你拿十二两银子出来。”
翠枝听了这个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一口回绝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