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怎么把他们就这样丢在那里不管了?”
休息室里,警察小王趴在玻璃窗前,一边偷偷地观望大厅里的动静,一边胆战心惊地低声询问身旁的李警官。
警察厅里灯火通明。丁太子和沈出云坐在长桌两侧,两方卫兵团则抱着枪支立在他们身后,分列长桌两端,彼此都是阵势严明,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凶恶。
头发油亮的李警官坐在沙发上,噙着泪花,满脸郁闷地捧着一杯热茶,唉声叹道:“你知道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吗?东北两大巨头啊!他们身后,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司令,随便拔出一把枪都比咱们最好的装备厉害,谁敢上去说话?虽然说管辖的区域不同,但是谁敢真去招惹他们?这些军阀都是一丘之貉,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个会讲理的!”想到这几年的军阀混战,李警长不由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奶奶的,要打回自己地盘打,跑到别人家里打算什么!上海受够了!英租界受够了!警察受够了!我昨天才满五十岁啊混蛋!”
小王惊讶地瞪大眼,手指一戳玻璃,好奇地问道:“不是吧,东北两大军阀跑这地界来打架?打什么?抢钱?抢人?抢地盘?最好是才子佳人,英雄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姐姐最爱听这个了!”
“都不是!”李警长“嘭”的一下砸了茶杯,揪住自己的头发连连摇头,“警告你不要再问了!他奶奶的,老子的世界观爱情观全他妈崩坏啦!”
李警长眼望着玻璃窗后方的警察厅,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想起刚才进门前的事情。明明是作为司法代表的他在管理调节社会份子持械斗殴事件,为什么他还要把对方大爷似的供奉起来啊!而且,那个抢了他的扩音器现在被送去医疗室包扎腿伤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所有人,连那两个大块头都听他的啊!知不知道他堂堂一个警察厅警长站在人群中完全被漠视是怎样一种悲伤心情啊混蛋!此事到底要如何是好,放着不管不行,想管却又没办法管。还是通报上级吧。
李警长的悲伤谁也没有听到,因为大厅里的两个情敌正在忙着刷刷互飞眼刀。
灰头土脸的丁太子和同样灰头土脸的沈出云坐在长桌的两边,统一的一脸凶神恶煞,恨不能咬断对方脖子的愤慨神情。
几百号人挤满了整个警察厅,把警察都挤得没地方站脚儿,是完全的喧宾夺主,武装占领了警察厅了。谁也不敢来管这桩闲事。军阀之间的事情一向不好管哪!
作为主人的警察一众则识时务地站在门外观望事态发展。
丁太子一路从香港飞到上海,水都没喝上几口,就又是旅馆又是医院的各处跑,总算通过各种途径寻着了沈出云等人的去处。他心心念念着心上人在对方手里,一刻也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地就追了过去。打了半夜的战,此刻正是疲乏,然而情敌就坐在对面虎视眈眈,他必须精神高度紧绷,时刻准备着,一旦靳青河从医疗室出来,他马上就抢回心上人然后灭掉眼前这个不要脸的抢劫犯。
丁太子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抻直了交叠着架在桌子上,不怀好意地对着沈出云冷笑。
长桌的另一端,沈出云端端正正地坐着,两手支着下巴,同样满脸阴谋诡计地对着丁太子冷笑。半路被打断好事的他也正一肚子邪火无处宣泄。他心里跟对方打的是同个主意,等心上人一出来,他就立刻把他抢过来,然后一枪崩了对面这个碍手碍脚的情敌。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行走着,警察厅里气氛诡异,虽然有几百号人,却是死寂无声。
良久,忽然见沈出云笑了一下,张嘴说了一句话。丁太子耸耸肩,也搭上一句。两个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彼此都是面带笑意,乍一眼望去,这天聊的倒也其乐融融。
休息室里,警察小王惊奇地看着这急转直上的一幕,忙转头望向沙发上垂头丧气的李警长:“头儿,你看,他们这是和好了吗?没事了是吧?咱们可以下班了是吧?”
见多识广的李警长撩了窗外的卫兵一眼,不屑地一摆手,哼声道:“看那些兵痞的表情!学着点!”
小王不解。他仔细观察了大厅里两方卫兵的表情,还是似懂非懂。如果只是一方的兵痞是这个表情也就算了,怎么双方都是同个表现?从一开始的耀武扬威,到错愕,难以置信,到天打雷劈似的震惊,到现在,居然还有几个卫兵捂着脸别过头去,不愿面对事实透露姓名的模样。
警察厅里,丁太子跟沈出云都是笑眯眯,心平气和的模样。
“丁昆山,你一定是死皮赖脸才磨得他无可奈何接受了你吧?”沈出云奚落道。
丁太子嗤笑:“沈出云,你是拿枪逼着他就范的吧,还是用了什么苦肉计?”
“丁昆山,他一定很烦你。”
“沈出云,他一定更烦你。”
“丁昆山,看你那副黑白双煞的长相,他一般不看你的脸吧?”
“沈出云,瞧你那副欠揍的表情,他一定很喜欢踩你的脸吧?”
“丁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