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在为胡厅长传说中的高升而唱赞歌,唯独曹大鹏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质疑,这当然显得不太和谐。
可如果仅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曹大鹏也断然不至于沦为准阶下囚。
问题的关键在于,在接下来的饮宴中,曹大鹏又多说了几句话。
有人在饮酒过程中谈起了胡厅长的独生子,省城有名的公子哥儿胡晓亮。胡晓亮虽然只是厅级干部的儿子,但头脑非常灵活,身处商海在政经两界都交游广泛,同时借助他父亲的关系,拉拢和结交了很多省内的**,在省城堪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有人说胡晓亮能量很大,胡总比胡厅长更牛逼。曹大鹏借着酒意大发感慨:“这胡晓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整天打着他老子的旗号拉广告,拉赞助,招摇撞骗,无所不为,将来胡厅长若要出了事儿,有可能毁在他儿子手里。”
完了,曹大鹏还长吁短叹了几声。
作为酒话,这话说了其实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命的是,曹大鹏的这些酒话被有心人揪住不放,添油加醋地密报了胡厅长。
胡厅长勃然大怒,认为曹大鹏是公开羞辱他,就产生了动曹大鹏的坚决念头。
别看曹大鹏是副厅级,而胡厅长只是正厅级,级别相差不大。但胡厅长却是上级行政主管部门的一把手,而新安机械集团只是厅管理辖制的行业企业之一,对曹大鹏这些所属企业的高层具有管理权和任命权。
胡厅长在江北省机械工业系统内已经任职超过20年,从科员一步步走到厅长的位置上,掌握着所属3家大型行业企业的主管权(新安机械是其中之一),其影响力可想而知。他想动下面企业的一个非实权的党委书记,有的是手段。
听了舅舅孟强的话,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皱眉道:“这胡厅长的器量也忒小了,就因为一句酒话兴师动众。太离谱!”
孟强笑了,“远征啊,你也是当领导干部的人,还想不通这点事?这次的事儿不过是一个借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胡厅长想动曹大鹏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矛盾也是日积月累的,这次正好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况且,他们单位内部应该是也有人在背后戳箕……”孟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孟强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但他居于官场浮沉这么多年,对这些官场上的蝇营狗苟看得极为透彻,三言两句之间就把事情的真实情形判断了一个差不多。
第一:曹大鹏与胡厅长早就存在一定的矛盾,这是一个长期的矛盾累计。否则,胡厅长不会因为一句话揪住不放下了狠手;而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长期情绪的抵制,曹大鹏又如何能在酒后说出这种不加忌讳的话。
第二:有人在背后“穿针引线”是关键中的关键。如果没有其人使坏,曹大鹏也不会被穿了小鞋。而此人,肯定是与曹大鹏有着利害冲突的人。换言之,曹大鹏倒了。他必能得利。否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很少有人去干的。
一念及此。彭远征脑子里立即想起一个外号叫“笑面虎”的人来——新安机械制造集团有限公司现任党委副⑴ ⑶8看書網记祝玉山。
此人貌似温和慈善,其实非常阴险。企业的老职工背后给他起了个“笑面虎”的雅号,也算是实至名归了。他是曹大鹏的副手,一旦曹大鹏完蛋,他就能顺势而起接班——而事实上,此次曹大鹏被免职,他已经在代理党委书记的职能。
想通了这些“关节”。曹大鹏的事儿就变得非常简单明了。彭远征眉梢一挑,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个企业。水也是这么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哟。几万人的大企业,水深一点,太正常不过了。”孟强瞥了彭远征一眼,本想劝他不要扯进这些泥潭中,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因为孟强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太有主意,而且手段、城府比起自己来丝毫不差,他想要做的事情恐怕谁也挡不住。
舅甥俩谈笑生风,张美琪从厨房偷偷瞥了几眼,眉开眼笑地冲自己女儿低低道:“晓娟啊,远征对咱们家的敌意几乎没有了,这是好事啊。”
孟晓娟轻轻一叹,望着自己的母亲认真道:“妈,以后对远征好一点,咱们家亏欠姑姑和远征娘俩太多了。”
张美琪默然点了点头。
客厅里。
孟强刚要点上一根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地,笑了笑又道:“最近京里下来一个挂职的副处级干部,在新安区干副区长,姓易——据说也是名门之后,你认得吗?”
彭远征一怔:“姓易?叫易什么?”
“易国庆。”孟强望着彭远征。
彭远征哦了一声,笑道:“不算熟,但见过两三次面。他爷爷是我们家老爷子当年的老部下——他怎么跑我们这里挂职来了?奇怪。”
……
彭远征与孟强对酌了一番,干掉了一瓶酒,在张美琪和孟晓娟的殷切挽留下,没有离开,就住在了孟家。第二天一早,他没有立即返回县里,因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