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轻咬唇瓣,心里却是心绪翻腾,孟回,你要不要这么酷啊,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好吧,
孟回终于轻轻点头,
沈道阳回过神來,忙笑着打圆场道:“既然孟公子是要与这位姑娘赏这凌阳夜色,不负此良辰美景,沈某也就当不得这乱情趣之人了,本是欲留孟公子画舫游玩,现见此情此景亦是不便挽留的了,”连舟见沈道阳嘴巴一张一合,真心觉得古人不是一般的啰嗦,“既然如此……”
沈道阳还待说下去,那边却有声音传來:“孟公子就要走,”
顺着声源望过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化名为孙向文的蒙巴,连舟善于察言观色,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望向孟回时,眼神有些诡异,含着一丝厌恶,又好像有些兴味盎然,
沈道阳脸色微微泛白,连舟淡嗤,这缃衣男子道自己是初來乍到的客人,可言谈间却颇有些盛气凌人之意,他身份定然不容小觑,连舟暗暗望向沈道阳,从沈道阳的反应如一些微表情看,这沈道阳十有八,九是知道这缃衣男子身份的,只是装作不识得罢了,
连舟在脑海中联系孟回刚刚说的话,孟回说缃衣男子是罕姜蒙巴将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异国将军私下出现在凌阳,与凌阳官家有密切來往,遭人怀疑的不仅是这个将军,还有这些有牵连的官家之人,通敌叛国古往今來都是最常出的戏码,沈道阳为了避嫌,当然不能袒露那个男子的身份,只能装作不是熟识,
孟回点头,眼睛闪了闪,复作温文尔雅之态:“孟某有事,不便逗留,”
正在这时,外面的仆人进了画舫,朝沈道阳恭敬报告道:“少爷,花姑娘的船近了,想必是快要到画舫了,”
沈道阳问:“哪位花姑娘,”
“就是花璎花姑娘啊,”
沈道阳显得很是吃惊:“花璎姑娘來我画舫,”
蒙巴身后薛文清站出,道:“沈兄,是小弟适才差人把花姑娘请來的,”
沈道阳掩不住惊奇:“薛弟,你什么时候本事这么大了,凌阳城第一名妓,千金难买一面缘的花璎,沈大哥我使劲浑身解数都只得佳人闭门不见,现在你竟然把她请到我船上來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吃惊之色,
薛文清笑了笑:“小弟也只是试一试,沒想到她真的应允了,”
孟回眼神波澜不惊,沈道阳见孟回有要走的趋势,连忙拦住他:“孟公子现在可千万不能走,花璎是凌阳罄颜楼的头牌,通晓音律,歌声绕梁,最富魅力的是,盛传她舞姿绝世,事无女子可与比肩,此等女子,真乃人间尤物,不可不遇,”
孟回淡淡挑眉:“所以,”
薛文清似乎让孟回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惊得愣了愣,他接话道:“所以,此时孟公子不宜走,应留下看罢花璎轻歌曼舞再行辞去,”
孟回淡嗤:“再美,也不过是个娼妓而已,”
连舟睁大了眸子,抿着唇,定定地望着白衫清华的男子,
淡然的眉眼间凌厉隐现,睥睨的神色间夹杂对事物的讥讽不屑,他似乎一直是这样,
孟回见连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心里顿时被一根细线拉过,刺痛微微,他下意识地想申辩,却因为刚刚那句话太过冷冽,而让他找不到任何话语來冰释挽回,
她,曾是春笙阁的雏妓,
沈道阳却是一笑:“孟公子可不要嫌了这娼女,娼女唱的歌,跳的舞方有几分味道,这花璎露面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孟公子可一定不能就此离去,”
孟回沒有作声,他眉头紧锁,望向连舟,眼里情绪深幽难辨,
连舟微垂着首,躲过了他的目光,心里泛起莫名情绪,
孟回为了挽回些什么,便转过视线对沈道阳说:“沈公子盛情邀约,孟某再推就显得小气了,”
“这么说,孟公子是答应了,”
孟回轻轻地点了点头,
应下沈道阳的约,是想要告诉她,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忍不得娼妓的,
连舟脑袋微垂,终于无声苦笑,她不是在意孟回嫌弃她是娼妓出身,她只是难过于他的眼神,云淡风轻中暗含冷冽凌厉,让她想起很多前尘往事,潮水一般,压得她有些窒息,
一再地告诉自己,孟回已经为自己做出了很多,她残他哥哥,杀他嫂嫂,他却愿意放下一切,冰释前嫌,他以为她在火中,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她,火光漫天中,他朝她奔來,一个拥抱,泯灭恩仇,
但是,事实证明,恩仇不是想泯灭就泯灭得了的,就像刚刚他的那个淡中含厉的眼神,足以让她想起很久以前,他毫不留情地望着她,叫人用鞭子抽打她,游街示众,
那种苦楚几人能懂,她也想放下,也想尝试着接受他,可是心里,却总是戒备深深,
正在连舟思索之际,周围突然传來一阵惊呼声,
连舟从思绪中回过神來,也怔怔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两个女子,神貌双生,均着了白色广袖流仙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