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宁府,如静默的一幅画,被白雪映的,天是青灰色,与地颠倒了黑白。
青灰色的天空下,是盖着白雪的屋脊,青灰色的天是背景,房脊倒显得要比天还高。
然后是木格子窗,镶着玻璃。
里面透出点点的,圆润的灯光。
两个紧贴到一起的身影,似在向里走去,渐渐的倒下去,消失不见了。
刚刚在玻璃上的两个影子,此时,纠缠在床褥间。
一床的锦被被揉皱了,推远了,堆在床的一角。
地上,连绵的到脚榻上,是几件衣裳,暧昧的洒了一路,一个粉色的肚兜,半掉在床沿上。
宁明远还是有着忌讳的,刚刚直问了几次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陈安贞后悔的样子,她的手要盖住那行字,就被宁明远抓住了。
眼睛看着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火,她的眼睛里有情,怯怯的露着点恐慌。
陈安贞的手挽着他的脖子,带着点紧张,不曾放下来。
宁明远轻轻的分开她的手。
他发现,陈安贞的眼睛并没像以往那样的紧闭,或是,看向别处,虽然还是惊如鹿撞样,但,少了初使的那种恐惧。
宁明远亲了下她的眼睛,轻声说:“安贞,你不怕了?”
陈安贞略摇摇头,她的手递上来,宁明远抓住了,吻在唇间,她的手,还有些凉,自是应了那句,冰肌玉骨。
所有的美,所有的好,皆给了她,所以,才夺走了她的声音吧,宁明远这样的想着。
看着她微微的点头,她唇边的笑,羞涩的如花,只暗自妖娆。
陈安贞不知道他说的谢谢是什么,她的心里,方才得到一抹甜,心中的那个阴影,仿佛正在慢慢的褪却,往事,一点点的清晰,似要揭开那层帘幕,可是,她潜意识中,还在抗拒,她闭了下眼,把记忆封死,那是很可怕的记忆吧,她不想看得清。
他的桃花眼,于此时,去了邪魅,多了深邃,深的,让她只跌进去。
明远,噢,明远,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唇张开,却只是动了动唇瓣,那些声音,只封在喉咙里,只差着那一点,冲出来。
明远,噢,明远,她的眼睛里盛了些泪,点点的滴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爱着他的眼睛,爱着他,凝着她的此刻。
他亲到她的脸上,泪水的涩,让他心慌,方知爱到此时,世间已经没有了他与她,他们是在一起的,不分彼与此。
夜,府宅,白雪,青灰的屋脊,玻璃窗,灯光,似亘古未变,只是一个背景,是他爱她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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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陈安贞感觉到身侧是空的,睁开眼,果然,宁明远不在床上了。
听到门响,秋儿的声音传了来:“少奶奶醒了吗,少爷让我服侍你起床,还说,要是太累,就不要去上房里了!”
陈安贞侧下脸,看到秋儿正端着水盆到盆架上,她放下后,捂了下耳朵,说了句:“今天可真冷!”
隔着床账,看到秋儿要走过来,陈安贞忙伸手出去,向着秋儿摇摇,示意她自己可以,不用她。
秋儿就止了步子,转身去柜子里取外衣了。
“小姐,今天穿什么,说是那个周小姐和四小姐相看的男的都来府上呢,都摞下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又续上了。那个周小姐,上次和少奶奶穿了件一样的衣裳,我和石榴都说,她还是不如少奶奶啊,被少奶奶比了下呢,可是,能比得过少奶奶的,又有几个呢!”秋儿习惯了和陈安贞在一起,自说自话的,安贞在床上,轻轻笑了笑,她总是一味的偏坦着自己,其实,陈安贞想,那个周语嫣,也真是好看呢,比二嫂还要精灵可爱,更透着清秀。
陈安贞在床上穿好了内衣,身上的一点点吻痕,已经慢慢的淡了些,但还有痕迹,怎么敢让秋儿看到呢,隐隐的,憨憨的秋儿,似也知道了些什么,只要宁明远在屋子里,不叫她,都不再冒失的闯进来了呢。
秋儿还在说道:“四小姐相看的男人,是周督军的义子呢,看来,老爷是一门心思的要结上周督军这门亲,儿媳女婿全选的周家人。”
陈安贞并没有太在意,她下了床,接过秋儿递过的衣裳穿好了。
洗漱后,陈安贞坐到梳妆台前由着秋儿给她盘头发。
正在这时,听到窗外响起口哨声。
陈安贞从眼前的窗子看过去。
宁明远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衫,正走进院子来。
“三少爷今天不知道有什么高兴事,大早起的,就兴冲冲的!”秋儿说,手下没停,还给陈安贞弄着头发。
陈安贞却受不了她的这句话了,虽然明知道秋儿不会懂的,可还是羞红了脸。
她的手,拿起妆台上的一对明媚鲜妍的红玉坠子,戴到耳上去,发现,自己的耳根都是红的。
陈安贞再向窗外看去,宁明远正在吩咐石榴去喊多福备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