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向大夫,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那大夫抹了下额头的汗,向着宁老太太问道:“想问下,少奶奶之前不是在吃药,我记得是三姨娘带着少奶奶去我那里号脉,说是一直不孕,所以,我给开了药的。”
三姨娘想了起来,是有这回事,就应道:“是的,还要谢谢您呢,吃了药后,不久,就有了呢!”
“这,这……”那大夫有些犹豫,仿佛不知道如何说起般。
宁老太太觉出了他的难堪,就说道:“有什么不妥吗,你但说无妨,有什么事吗?”
大夫只得说道:“我开的药,是调妇女经络,还有输通之功效,而忌讳之处就是,喝药期间,不宜合房,之前,也嘱咐了少奶奶的。想当日我号的少奶奶的喜脉,就觉得脉像不稳,此时听着胎动,竟有先天不足之症。我斗胆问一句三少爷,是不是,忘了老朽的医嘱,却是喝药期间结的珠胎!”
宁明远有些糊涂,陈安贞之前有吃药,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是三姨娘亲自带她去号的脉,抓的药,可是,这其间的诸多忌讳,他却是不清楚的。
莫不是,他心上慌乱,倒是答不上来了。
那宁老太太看着宁明远的样子,想到,大夫说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定是孙儿夫妻,没顾及这医嘱,定是那时合房才作的胎。
宁老太太责备的看了宁明远一眼,向着大夫问道:“如果是那样,有干什么不妥,这胎可保得住吗?”
大夫说道:“现今看来,有些危险,我先开些安胎的药,至于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少奶奶的福份了!”
他话及些,便不再说话了,只坐到一边的桌子前,开起药来。
三姨娘听到他的话,就有些蒙了,只拿了帕子抹着泪说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才好不容易作的胎,可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啊!”
呜呜咽咽的哭,却被宁老太太斥责道:“你安静着些吧,让明远媳妇听到了,心里要不好受了!”
三姨娘只得止住了。
宁老太太又向着宁明远说道:“即已如此,你们就万般小心着些吧,唉,老天保诺,不要让我这重孙儿有什么事啊!”
不想,三姨娘的哭声早就传到内室里去了。
躺在床上的陈安贞听到了,只觉得紧张至极,心上一疼,连带着腹下也是一痛,她很恐慌,感觉到是自己的胎儿的事,她不敢去相信,只抚上自己的小腹,轻轻的掠过,宝宝,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她一遍遍的在心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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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腊八。
每一年的腊八,也算得一个节日了,孩子们都在廊下喊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
中国人,因着对着年的期盼,所以,连带着,对腊八都有着浓重的感情。
也传着这一天是冬季中最冷的日子,民谣有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一说。
宁家的下人们,在大厨房里,弄着腊八粥,这腊八粥早几天就准备好了,不同与小门小户,只拿些红枣,花生的糊弄一下。
宁家的厨子,却是早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着。
黄黏米,白江米,红小枣,小红豆,栗子,杏仁,花生,榛子仁,还有松子,瓜子,不止八样,按着主了的口味,或加了红糖白糖一起熬,或搁了些盐的。
总之是很费工程的一件事。
热气腾腾的由白瓷碗里煨着,端到各房的主子面前。
宁老太太愈发的老了,愈发的喜欢这软濡的吃食,吃过了一碗,就说好,再要了碗,然后,向着蔡妈说:“赏着厨下去,这一年年的,喝了这碗腊八粥,这一年就尽了头了,再几天,就过年了,再开春,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唉……”
转眼间又想起过年的诸多事来,就问道:“今年的衣裳可都做好了?”
蔡妈说道:“昨三少爷来回了,说过几天就拿了来,都备好了,各房的主子和下人,都做好了,只是今年不比往年,下人都只做了一身。”
宁老太太点点头道:“是呀,这两年,南方太乱,东西都运不过来,能裁几身好料子的,也算不易了!”
说完,又想起了陈安贞的身孕来,就问道:“明远媳妇这两天可好?”
蔡妈说道:“三少爷说,这些天都在静养,却是连地也下得少,听说,最近还算好,昨大夫来号脉,也说,胎象稳了些,还给加了几味药,老太太别担忧了,少奶奶定是有福之人,落到我们家里头,这一胎,怎么的,也会平安的,咱们这一家子,谁不疼得她紧呢,您老就放心吧!”
宁老太太点点头,心下稍安,她走到院子中,却听到从四姨娘的院子里传出来,留声机里,缠绵的戏曲声。
她皱了下眉头,这大清早的,就开始放上了,越来越不成规矩了,自己的那个儿子,也不管,由着她胡闹,年轻时,倒不觉得他怎么的好女色,这越老了倒越不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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