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对面是我的母亲和带她来的师傅,因为她是出家人,所以不可以单独和异性共处一室。
挺讽刺的,母子关系,却不能单独在一起聊聊天。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反正我们以后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你看他长得还是蛮庄严的对吧?”刘琴看了看我和旁边的师傅说。事实上当时我能看出来刘琴对于我的来访还是比较激动的,但她却克制着自己。
旁边的师傅点了点头,我有些不明所以。庄严?算是在夸我吧。。。。既然不明白我也就没有做声,只是笑了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庄严就是很好看的意思。
另一位师傅坐了一会便起身打了个招呼出去了,留给了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看来就算是出家人也是会讲一些人情世故的。
师傅出去后,刘琴有些慌乱,双手从腿上拿起放下几次后又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我说:“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再也无法保持一颗平静的心。眼泪跟着掉了下来:“就是这样过来的呗。”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刘琴抹了抹眼泪说。
“我11岁的时候,癌症。”我哽咽着。
其实,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中的一部分,我从未沉浸在这些离别之苦中过活,也从未在这痛苦中真正走出去过,但我依然每天都能够快乐的活着,只是偶尔想起会片刻缅怀,哭泣。
这世界充满了快乐,活着就好好去感受。
这世界充满了苦难,死亡却也未必沉重。
所以当我和刘琴说起父亲的时候,我还算平静。虽然伤口永远存在,但是疤痕早已能够经得起摩挲。
刘琴听到这句话却反而平静了下来,或许在出家人眼里看来,死亡只是一种无常。我却在问我自己,慈悲到底是什么?她的态度让我开始愤怒,而这时我对她种种作为的不满也终于没法再克制下去了。
“我一直不明白,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孩子卖掉是善吗?一个女人抛弃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选择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是善吗?”被愤怒控制的我,用语言攻击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刘琴怔了怔,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要在质问我了好吗?”
“我没有质问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琴继续沉默着,这时候我也渐渐平静了许多。也对,得到答案了又能怎么样呢?事实上这一刻我非常矛盾,我希望得到一个能让人原谅和理解的答案,可是我又偏偏害怕这种答案!正是因为对她的恨,才让我自我安慰着或许我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狠心的母亲。
我倒希望她是一个坏人,因为这代表我失去的只是一个母亲。
我不希望她是一个好人,因为这代表我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母亲了。
也就是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来见她了,我不只是为了怕留有遗憾来见她一面,我更希望她是一个坏人。可她真的是坏人吗?
之后的对话在我的平静之下少了很多火药味。聊了很久之后我在这里吃了午饭,她也还需要做功课,所以约定了明天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后,我便起身离开。
而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为何却期待了起来明天的见面,对于这样的想法不禁让我有些害怕,怕我会否定所有的过去。
正巧在石桥上碰到了刚从超市出来的佳佳,她手里提着一大袋子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买啥去了?”我冲她招了招手。
“买了点零食,顺便给你买了盒烟”佳佳边说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黑色的利群。“没见过这种烟,就给你买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利群看了看说:“还真没见过,多少钱啊?|”
“45.”
“这么贵….晚上请你吃饭。”说着话我打开烟盒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抽不出多好,还是红塔山好抽。”
佳佳扇了我脑袋一下:“真行,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笑了笑坐在了石桥边默默地抽着这根昂贵的香烟。
佳佳也在我旁边席地而坐,侧了侧脑袋看着我说:“怎么样啊?”
我吐出了个烟圈,看着慢慢扩散的圆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就那样吧。她约了我明天出去转转。”
佳佳不再说话,从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后递给了我。
我们就这样在这座石桥上一起默默的吃着薯片。这时候,佳佳知道我不需要安慰,只是这样陪着我就够了。
“真好吃。”我冲着佳佳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