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臣将心中之猜想说了出来,宋刘氏却是低笑一声,瞧着闻安臣道:“闻大人,都说您断案如神,这次连破这个案子,也是破得极好。说实话,小女子是极佩服您的,但是这句话,您还真是说错了他若是得知真相,肯定不只是怀疑,只会暴怒如狂,我们这夫妻也做不得了。小女子的名节,也要毁了。”
“其实,若是小女子的名节毁了,也没有什么,但是寿郎却是读书人,他的名声却不能被毁,若是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只怕寿郎的前程也没了。为了他,我也要杀了宋远程。”
她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其中又带着一丝讥诮,似乎是在问闻安臣,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大人,您应当也听说了,我们俩成亲十来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而偏偏,宋远程又对我特别的好,特别纵容迁就,您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闻安臣道:“其实我还真是有些好奇。按理来说,无法诞下子嗣,宋远程应该对你很是不好才对,动辄辱骂殴打,那才是正理,但为何他还如此怕你呢?”
宋刘氏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咯咯娇笑,泣声大喊道:“因为,因为他是个阉人呀!”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闻安臣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道:“休要胡言,他的尸体我亲自验过,下体一应聚全,怎么可能是个阉人?”
宋刘氏瞧了闻安臣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嘲讽:“闻大人,我是他的枕边人,他身子骨到底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么?”
她冷笑道:“我告诉你,宋远程年幼之时,家道败落,他当时又是好吃懒做的一个少爷,根本就无法养活自己,当时便动了念头,想要入宫谋一口饭吃,谋一个前程。于是,他便自宫,自己阉了自己……”
经宋刘氏这般一说,闻安臣等人方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当初宋远程要自宫,结果却没有经验,而且他也高估了自己,一刀割下之后痛不欲生,想到从此子嗣断绝,便也觉得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于是割了一刀之后,便再也割不下去了。
于是他便谋了一份差事,好生做活,后来也慢慢有了些起色。而下体那一道伤也长好了,但在这道伤疤长好之后,他却是惊恐地,自己竟然根本硬不起来了。平素里撒尿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从外表上瞧着,也跟一个正常男人毫无区别,甚至他的身子骨还非常健壮,看着绝不像一个阉人。但是他的下体就是硬不起来,更别提从中流出精水来了。
所以,实质意义上讲,他确实是一个阉人。
宋远程自家知自家事,所以在迎娶了宋刘氏,两人成亲十余载却一直无子之后,饱受煎熬的他,终于选择将事实告诉了宋刘氏。而由于他明白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自己不但不能留下子嗣,而且也不能让宋刘氏真正尝到当一个女人的滋味儿,做一个女人的快乐,所以心中便也对宋刘氏感到非常之愧疚。所以,他也是有些惧内。
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大伙都是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更是感觉怪诞离奇。
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杀夫案件,却没想到案子背后,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秘密来,让人听了当真是唏嘘不已。
闻安臣知道,宋刘氏应该是没有说谎,因为如宋远程这种情况,在明朝其实是非常常见的。明朝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人,想要进宫当宦官,好歹某一口饭吃。比如说,英宗朝的大宦官王振,当初他就是自己阉了自己,而后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