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是说那两个案子,闻安臣也说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大致说完。这两个案子都不简单,尤其是后面在京城发生的那个案子,更是格外的复杂,说起来也是很费唇舌的。
闻安臣说完,黎澄轻轻拍了拍桌子,啧啧称奇道:“闻安臣,你当真是好运气,好机遇!”
他瞧着闻安臣,沉声道:“说起来,我是觉得颇有些对不住你的,我没想到徐惟贤这贼子,胆子如此之大,行事如此乖张,竟然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悍然发动让你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且危险性极大的差事,等到我后来,木已成舟,我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让你去了。却没想到这一去,徐惟贤的算计不但没有害得了你,反而让你声名鹊起!现下你不仅是在秦州,你在巩昌府,便是在蓟镇在京城,也都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这却是始料未及之事。这对你以后科举,也是颇有好处的。”
他感叹道:“说到底,还是你完全有能力,有手腕!若是换个其他人,便是有这等奇遇,他破不了案子,反而会获罪,就别提得什么好处了?”
闻安臣笑道:“大人您谬赞了。”
“什么谬赞?你呀,为人就是太谦虚了些。”黎澄瞪了他一眼。
闻安臣笑道:“大人,刚好您说到科举这个事儿了,在下刚好有件事要禀明大人,还望大人成全。”
黎澄摆手道:“你说。”
闻安臣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的,这一次小子进了京城,也奉命统领顺天府那些刑房书吏,却发现了其中有老大不便利。盖因小子现在只是一个秀才功名,既非举人更非进士,也没有官身,做起事来便处处阻塞处处都难,束手束脚很是难受。是故,小子有所感悟,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走科举,这才是最宽阔,前程最大的那条道路。再说,小子本来也是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万历四年的乡试小子没有赶上,便是赶上了,只怕也靠不过。”
“小子之前身体极差,一直卧床,也没有时间读书,等后来来到秦州则是被俗务困扰,也没时间读书。现下小子有个不情之情……”
闻安臣还没说完,黎澄便打断了他,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了,你以后每隔三日来州衙一次便可。州中所有的案子,除非是那等极其恶劣的杀人命案,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你再出手,一般的小案子你就不用管了。这些事说来说去,终归还是科举重要,这些俗务便暂时可以不去管它。以后每隔三日来刑房中坐上一天,怎么样,这总没问题了吧?”
闻安臣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一揖到地:“学生多谢大人成全。”
黎澄点了点头,笑道:“你呀,这套虚礼倒是玩儿的溜溜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黎澄便摆摆手,道:“成了,我知道你刚回来,事情多,我这儿也就不耽搁你时间了,你快些下去处置吧!”
“是。”
闻安臣道了谢,而后道:“大人,学生想摆酒设宴,感谢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不知大人可否赏光呐?”
“这就不必了。”
黎澄摆摆手道:“我性子你是知道的,不耐烦这些东西,咱俩心知肚明就成了,不用再什么喝什么酒,摆什么宴。有空我自会叫你到后衙来,咱们谈论诗书学问,一杯清茶,半日谈论,便顶的上置酒高宴,你说是不是?”
闻安臣点点头笑道:“是,学生明白了。”
而后告辞离去。
离开后衙之后,闻安臣又去了前衙刑房。
刑房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听说他回来了,这会儿都聚集在刑房之中,瞧见闻安臣掀开帘子,大伙儿都是豁然站起身来,一个个颇为激动地叫道:“司吏老爷,您回来了!?”
闻安臣哈哈一笑,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伙儿都坐下,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大伙儿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还是分得清楚谁的目光是真情实意,谁的目光躲躲闪闪,谁的是强装笑意的。闻安臣很欣慰地看到,最起码,鞠孝忠,孙少锵他们两人脸上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
比之当初离开的时候,刑房并没有什么变化,闻安臣跟大伙儿笑着聊了几句,便走进刑房内间儿,自己的办公所在。
他的手在那张大桌上轻轻一抹,而后看了看,便是满意的点点头。自己虽然许久没有回来了,但这里却是打扫的非常干净,桌上连一点浮尘都没有,可见是天天都有人清扫的。自己离去将近一年,能做到这一点也是颇为不易,说明刑房中这些人,至少是自己提拔起来的那些人,还是颇为用心的。
他走到大案后面,往自己那张太师椅上一坐,后背往椅子背儿上一靠,两手搭在扶手上,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自家的地盘儿好呀!
他在内房坐了一会儿,随手翻了翻桌子上摆放的卷宗,便起身离开。到了外间,闻安臣冲着大伙道:“诸位,今晚,我在福满楼设宴,若是没事儿,大伙就都过去坐坐吧!”
众人轰然道:“是,咱们肯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