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知道,这里是蓟镇,到处都是兵!结果俺们却抓了个兵来,要带着他去镇城讨个公道,俺知道,这是捅了马蜂窝了!不知道多少人恨着俺们,只怕俺们以后日子不好过了!但是,这个公道,俺们必须讨回来!这是两条人命啊!俺们不但要去讨回公道,更要去找戚大帅,让他主持公道!”
牛昶畊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愤怒的叫道。
跟在他后面的那些百姓,一个个也是激愤无比,群情汹涌。
他也真是个不怕事的,这次带着人去镇城伸冤,甚至已经抱定了心思:一旦镇城那边儿推诿不管,他就去京城告御状去!就不信了,这大明朗朗青天,竟没有一个能为他伸冤做主的!
张家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娶的那媳妇儿还是他家婆娘做的媒,这事儿闹出来之后,他既觉得愧对张家婶子,又觉得愧对张家儿媳妇儿那边,闹得老大没脸,心里难受的要命。
反正现在就一个心思:人不能白死,等有个说法。
甚至这两口棺材,都是他为他和老伴儿准备下的寿材,但现在也顾不得了,直接给死去的两人用了。要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两口寿材也是不菲的花销。
若是杨诚知道他这想法的话,只怕要吓得跳起来。告御状,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利用,甚至能成为轰动朝野的大案。
他看了一眼那被百姓给捆着的士兵,有些失态的大叫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干的?说话啊!”
可惜那士兵已经被大伙儿打的眼歪嘴斜,鼻青脸肿,神志不清了,听到杨诚的问话,他也没什么反应。
杨诚叹了口气,很是头疼。
闻安臣上前两步,瞧着牛昶畊,淡淡道:“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这奸人做出那等事情,没打死他算好的!”牛昶畊脖子一梗,毫不客气的顶撞了回来。
他现在对蓟镇的人都是存着抵触情绪。
“你若是把人打死了,死无对证,这案子根本结不了。”闻安臣瞧着他,冷冷道:“你现在把人打成这样儿,他连话都说不了,神智都不清楚了,还怎么问案?怎么招供?怎么画押?”
牛昶畊听了,不由得一呆,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还真是颇有道理。
“你是要去总镇府是么?”闻安臣瞧着牛昶畊道。
“是!”牛昶畊目光坚定:“那里,是一定要去的。”
“那就一起吧!”闻安臣说了一句,看杨诚想说话,赶紧给杨诚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一边去,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想把这事儿压下去?”
杨诚咬咬牙:“决不能把事情闹大,损了蓟镇的名声!”
“那你想怎么样?”闻安臣脸色一寒,低喝道:“那牛昶畊是什么性子,你当也瞧出来了,怎么把这事儿压下去?难不成你要把牛家湾上下都杀光?再说了,这件事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难不成也要杀光他们?”
杨诚看了看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民夫及行人,不由语塞,道:“自然不能如此。”
“堵不如疏,这事儿,堵不住了。”闻安臣不知道杨诚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他似乎对蓟镇的名声,对戚继光的名声看的特别重。
不过这段日子杨诚对闻安臣很是照顾,闻安臣也不能对这事儿坐视不管,恰好,他看出来一些东西。
“你有什么办法?”杨诚有点儿赌气道。
闻安臣淡淡道:“我还真有些办法。”
他附在杨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诚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终归还是点点头。
两人便不再拦着牛昶畊,只是跟在他们旁边,牛昶畊狐疑的看了闻安臣一眼,没再理他,只是招呼着那些后生们,把棺材重新抬起来,一路朝着三营屯镇城进发。
很快,他们便进了城,而跟在队伍旁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竟是已经有足足上千人,几乎把街道都给堵了。
抬棺告状,这可是不多见的稀罕事!大伙儿都想瞧个热闹,而且关于这案子的一些情况也被传开了,当然,事实被扭曲的相当厉害,什么版本儿都有。传这些流言的也未必真听全了牛昶畊的那些话,等传开了之后,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加工,更是变得面目前非。
很快,到了总镇府前。
总镇府,就是蓟镇总兵官戚继光的衙署兼居住地。
门口有守卫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紧张,几个人大步上前,拦住了牛昶畊,高声道:“做什么的?”
牛昶畊却是看都不看他们,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草民要告状!”
他这一跪,后面那几十人一起跪下,两口棺材也被放在了地上。
牛昶畊老泪纵横,一看他这般,其他人顿时也是哭声震天。一时间,总镇府前面的广场上,数千人俱都寂静,唯有哭声盘绕,再加上那两口棺材,更是将这里渲染的凄凉惨切。
“怎么回事儿?”
随着一阵泼拉拉的马蹄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