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闻安臣和赵光去了四海楼。
席间,闻安臣不停劝酒,赵光其实酒量不好,但闻安臣捏着他的脉门,他却是不敢不喝,于是三五杯之后,就有点儿头昏脑涨了。又喝了几杯,就已经神志不清了。于是,这时候闻安臣开始把话茬儿往这次差事上头引。
于是赵光开始破口大骂。
先骂闻安臣,骂他为难自己,把对徐惟贤的怒气发到自己身上,这般拖着不肯接收……然后又开始骂徐惟贤,然后闻安臣开始劝。结果他越劝,赵光就越起劲儿,骂的声音就越大,于是这个时候,闻安臣做了一个很阴险的举动:他把包厢的窗子打开了。
于是,不光是四海楼,甚至四海楼下面的大街上,都能听到赵光对徐惟贤的恶毒咒骂声。
这一夜之间,赵光就出名了。
敢在秦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儿之一的四海楼上对秦州城的同知大人破口大骂,想不出名都难。
据说,当天晚上,徐惟贤得到消息之后,摔碎了他最喜欢的一盏茶杯,还扯烂了一幅宋朝名家的字帖。
赵光被闻安臣送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脑袋还昏沉沉的,还没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结果他妻子给他端茶水进来的时候,脸色难看之极,眉宇之间满满的都是怒火。
赵光和他夫人胡氏,当初定的是娃娃亲。赵光幼年家境还是很不错的,家中不算是什么大富,但其父经商,家中至少也称得上是殷实。但是后来,又一次他父亲出去行商的时候,被强盗给打劫了,一车货物都没了,不但是货,人都给一刀杀了。
这一年,赵光十三岁。
消息传回来之后,赵光的娘活活哭瞎了眼睛,没过多久也病死了。那一车货被打劫了,不但一点儿进项没有,还要给别人赔钱。赵家就此败落下来,和赵光订了娃娃亲的胡家也想退亲,结果胡家的女儿却是个极刚烈的性子,死活不肯退,直说要是退婚,她便吞钗子把自个儿给了解了。
胡家没法子,只好把女儿给嫁了过来,生怕女儿在那边过的不好,还陪送了不少嫁妆。
结果胡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回头就把嫁妆都给变卖了,叫赵光那些那些银子,找了他父亲昔日的挚友,拜托那位老叔帮他活动疏通,让他进了州衙。这些年,胡氏操持家务,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净,大事小情都处置的妥当,让赵光不用为此烦心,她还为赵光生了两儿一女。
能有今日之成就,胡氏功劳极大。但偏偏,这胡氏是极为善妒的性子,而且性格刚烈强横,在家里,她才是当家,赵光对她可谓是又敬又爱,更是怕的要死。
一看见夫人这般神色,他就有些心颤,陪着笑道:“哟,夫人这是怎么了?生什么气呢?”
“你还有脸问!”
胡氏把手里的托盘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那茶杯都跳了起来,里头的茶水洒了一盘子,她伸手指着赵光,大骂道:“你哥腌臜货,贼厮鸟,你昨日做的好事!”
“好事?”赵光脖子一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的有些心虚:“我昨日做什么好事了?”
“灌了几两猫尿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胡氏高声骂道:“你昨日在四海楼上破口大骂同知老爷,而且还开着窗子!现在只怕秦州城都知道了!你气死老娘了!老娘现在恨不得一刀剁了你!”
“啊?”
赵光呆住了,仔细回想了一番昨晚发生的事情,瞬间脸色惨白!
他这才明白,原来闻安臣这厮,真真是存心险恶。
胡氏冷笑道:“现在才明白是让人算计了?”
“闻安臣!”赵光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看那样子,恨不得把闻安臣给生吃活剥了。
他豁然坐直了身子,就要穿鞋下床。
“你干什么去?”胡氏恶狠狠道。
“是他把我灌醉,引我说出那些话的,我找那姓闻的算账去!”赵光从牙缝儿里蹦出来几个字儿。
“算个屁的帐!”胡氏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吼道:“你给老娘坐下!”
赵光一哆嗦,本已经站起身来了,又乖乖的坐了下去。
“你现在要找闻安臣,打算怎么办?”胡氏盯着他问道。
“当然是要……”赵光本来怒气冲冲,但一张嘴,说到这儿便是张口结舌,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了。
对啊,自己就算是去找闻安臣了,又能怎么样呢?去质问他?以闻安臣的狡猾,估计都不会承认,毕竟昨晚上他只是灌醉了自己,但说那些话的人,却是他赵光啊!人家就算是不承认,他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嘴长在你身上,这会儿赖别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了,就算是闻安臣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脉门还掐在人家手里呢,敢把他怎么样?就算是每被掐住脉门,也奈何不得这个知州大人面前的红人。
“或许只能在背后咒他倒霉了。”赵光忽然心里冒出来一个主意。
他叹了口气,满脸颓然:“我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