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重威仪,讲究养气,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但今天,他实在控制不住怒火了!
自己这一趟过来,说白了,是给这个下属擦屁股的,结果昨日自己来了之后,这厮根本不来拜见。咱们的座师乃是同年,也算有些交情,我就让了你这一回。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真真是不可理喻。
他吩咐汪东化道:“你去,召他过来,老夫要问问他!”
“是!”汪东化领命而去。
而此时,在西宁卫城城西一座荒弃的大宅子中,正有上百人聚集于此。盛传这座宅子闹鬼,素日里是没人来的,荒废多年,早已是长满了野草。但今日,却有上百名穿着破旧甚至是衣衫褴褛的军兵聚集在这里,众人鸦雀无声,都把目光汇聚在最前面一个大汉身上。
这大汉长相威武,此时正激昂喊道:“弟兄们,咱们没活路了!昨日那新来的狗巡抚说是只抓首犯,余者不论,咱们忍了,结果今日一大早,石大哥他们被斩首示众,没过多久,就有军兵大索全城,要抓咱们这些从犯!”
说到这里,他眼圈儿红了,仰天号啕大哭:“石大哥,我对不住你啊!我是个没卵蛋的,我是个孬种,昨日我躲了,我缩了,我没有去救你!我活该啊!”
他这话像是一记记大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在场这些军兵的脸上,似乎火辣辣的一阵脸疼!他们昨日也都缩了,没有一个人敢给石明等人说一句公道话。
哭了一阵儿,大汉擦了擦眼泪,面向众人,嘶声吼叫道:“昨日咱们缩了,今日不能再缩了!再缩,刀子就落到咱们头上了!现在那两个狗官正在抓咱们,跟着石大哥一起闹的有三百多人,被抓了一小半儿了!敢反抗的立刻打杀,给抓进去的那些我看也活不了,死前还要饱受折磨!那些牢子们手底下多狠毒,咱们都清楚!”
“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了!”大汉高举右手,振臂大呼道:“他娘的,左右是个死,咱们干脆反了,杀了这些狗官,能多活一日算一日!实在不成,朝廷大军来的时候,我带着你们跑到番部的地盘儿上去!”
“咱们听周大哥的!”
“反了!反了!”
军兵们纷纷大吼道,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声浪,一波一波,朝着远处涌去。
悄无声息之中,裴长卿却改变了历史。
按照历史本来的走向,侯东莱是先抓了石明等人,然后邹廷龙被调到陕西做官,而后侯东莱才杀了石明等人。但由于裴长卿的出现,石明等人提前被枭首示众,邹廷龙还没被调走,他眼见得石明等人死了,心中没了顾忌,立刻又变得张狂起来,开始大肆抓捕,以报当日被羞辱之仇!
结果却没想到,有了第一次兵变,这些士卒们胆子也大了,不甘心引颈就戮,干脆匹夫一怒,直接掀起了第二次兵变!
乱军在那名唤作周喜的大汉的带领下,向着兵备副使临时衙门那里,汹汹而去。邹廷龙对侯东莱一直是避而不见,连办公的地点都不愿意呆在一起,便另外选了一处宅子,不过离着侯东莱那里不远。
乱军一边前进,一边散播谣言,无外乎便是大伙儿都要受到牵连,谁都跑不了,谁都要死这种话。这种谎言本来很容易就能戳穿,但是被他们狂热的情绪所感染,再加上心中的恐惧和对官府的不信任,不少人都信了他们的话,加入了进来。
等到来到兵备副使临时衙门的时候,队伍已经扩充到两千多人!西宁卫军兵甚多,募军加上军户,足有七八千之数,此时全城都被惊动,人潮还不断的向着这边汇聚过来,
邹廷龙手下不过是几百人而已,一看势头不妙,吓得心丧胆裂,赶紧带着亲信从后门逃走。周喜等人没有搜到邹廷龙,打砸一番之后,又是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然后气势汹汹的朝着侯东莱这边杀过来。
“大人!”汪东化大步走进书房,素来古井不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喊道:“又兵变了,乱军足有数千,烧了邹大人的官署,末将去请邹大人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些乱兵,现在朝着咱们这边儿杀过来了!”
“大人,末将护着你杀出去!”
“慌什么!”侯东莱倒真是沉得住气,他当机立断道:“乱军势大,咱们先去城外避一避。”
“是!”汪东化大声道:“我去召集人。”
“还有,别忘了把裴长卿给带上。”侯东莱赶紧嘱咐了一句。
“是!”
侯东莱这次带来的人并不多,并没有带直属于他的甘肃镇精锐,只是带了亲兵而已,一共不过一百人,由汪东化这个哨官统领。虽然人数少,不过都是披甲的精锐,而且都是骑兵,肯定不是乱军的对手,但杀出重围还是没问题的。
此时,裴长卿也听到了远处那狂乱的喊叫声,那是无数人高声喊叫汇聚的声浪,他这个小院儿离着院墙不远,因此就听的更真切。裴长卿立刻就判断出来,军兵们,又一次哗变了!而且这一次的规模比之前的更大,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声势!
裴长卿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