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身为历史学博士,裴长卿尤其精研明史,对于明史可说是了如指掌,一些发生的历史大事,他能如数家珍的按照年月说出来。既然他有这种感觉,那就说明记忆中,此时此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还是跟石明有关联的。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石明推门出去,似乎在外头跟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人便离开。
等石明推门进屋,胡川问道:“咋了?”
“侯东莱侯大人来了,刚进城,嘿,这次邹廷龙要倒霉!”石明嘿然冷笑一声。
“这天杀的邹廷龙,敢扣咱们的折色,活该打杀了他!”胡川愤愤说了一句,神色间也很是兴奋:“听说候巡抚素来公正严明,刚直不阿,我看这一次邹廷龙逃不过去,他已经闭门听参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七嘴八舌的说。
裴长卿插嘴问道:“几位哥哥,你们说的这侯东莱,可是甘肃巡抚侯东莱?这邹廷龙,可是西宁道兵备副使?”
“正是!”石明纳罕道:“这咱们都知道啊!”
裴长卿感觉脑海中似乎有惊雷轰然炸响,他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来了!
万历三年,西宁卫兵备道邹廷龙克扣士卒折色银子,伍长石明等人苦苦哀求,反被责骂鞭笞,石明不忿,鼓动数百人群起作乱,焚烧官署,大骂邹廷龙。邹廷龙不得不将克扣的折色银子交给士卒们。
朝野震动,史称甘肃兵变!
而甘肃兵变后来是怎么处置的呢?
裴长卿记得非常清楚,甘肃巡抚来到这里之后,将石明等为首六人下狱,然后邹廷龙并未受到什么惩罚,只是调到陕西,继续做官。而没过多久,石明等六人,便尽数被杀!
裴长卿悚然一惊,环视一圈儿,发现屋里正好六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这六人了。
“大哥,这里咱们不能呆了!赶紧逃啊!”裴长卿嘶声喊道。
“老六,你失心疯了不成?”石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侯大人来是给咱们主持公道的!咱们逃什么?”
“他来不是主持公道的,是来杀咱们的!”裴长卿急切道:“邹廷龙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反而是咱们这闹事儿的,都要死!”
“不可能啊!”胡川叫道:“这件事是邹廷龙的错,凭什么怪罪咱们?”
裴长卿也急了,高声道:“在朝廷眼中,无论这些做官的是不是错了,只要是咱们敢闹事,他们就要杀人!正德朝,嘉靖朝,都有兵变发生,几乎都是被官员给逼得,但最后当官儿的很少收到处置,闹事儿的士兵反而给杀了不少!”
石明他们终归是地位太低,见识太少,更是没接触过什么大人物,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上层官员是怎么想到。他们觉得错在邹廷龙,没错儿,都认为错在邹廷龙,但不要忘记,西宁道兵备副使是文官,甘肃巡抚也是文官啊!
在这些文官眼中,武将如猪狗一般,我们欺负你们天经地义,你们只要是反抗,那就是大逆不道!
这就是他们的思维!
大伙儿都用一种很诧异的眼光看着裴长卿,在他们兄弟六个中,裴长卿年纪最小,见识最少,是最不爱说话的一个,平日里更是没什么主见,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有条理了?这么有见识了?
石明问道:“老六,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长卿见他们还是不信,心中一动,信口胡扯道:“我这一次大病,梦中有个浑身金光,足有五丈多高的神人,指点了我不少东西,醒来之后,我就知道了许多之前不知道的东西。神人还说,我命中注定要有一大劫,看来就是这次了!”
他若是苦口婆心的劝,只怕石明等人根本不放在心上,但现在一这么说,大伙儿却都信了。这个年代的人,对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特别相信。
裴长卿的情况,石明他们都知道,这个老六连书都没读过,现在却能把话说的这么透彻,那他说的这事儿一定是真的。
石明狠狠的一砸床沿:“娘的,这些狗官!”
大伙儿脸上都是露出惊慌之色,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在都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都投向了裴长卿,方才裴长卿的表现使得他在这个小团体中的地位上升了不少,都盼着他能拿个主意、
“哥哥们,现在唯有赶快逃走才是正理!”裴长卿道:“哪怕逃不出城去,也要躲起来,只要是给下了大狱,咱们必死无疑!”
石明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大伙儿脸色顿时剧变。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的踹开了。天光透进来,让许久未出房门的裴长卿有些不适应,不由得遮了遮眼睛。他耳旁响起了石明的怒吼:“褚老三,你敢卖我们?”
裴长卿往房门外看去,只见外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军兵,都穿着青布铁甲,戴着尖顶铁盔,一看就知道颇为精锐。他们面目冰冷,看石明等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