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浅的扎着,她忽然用汗巾在我的腿上离着伤口不远的地方系紧,伸手去拨动竹片,我刚要喊疼,她已经将竹片拔了出来。
然后唇便覆了上去,将伤口上还在淌着的血吸了几下,吐在一旁,又用怀里的帕子小心包好了伤口,才站起来,手伸向我,“你看看能不能试着站起来……”
我颤抖着站了起来,就发觉她已经在我面前半蹲下来,我大窘,怎么能,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背我呢!
“你,你还是先回去,找人过来吧,我太沉,要拖累你的……”
她等不耐烦,头转过来又忍不住骂了我一句:“你怎么这么麻烦?我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回去定然要被祖母骂的,你这害人精,还不快些,我腿都发酸了!”
我自小经历事情便比旁人多,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数落之意,但却总觉得这话听着有另外一种隐隐的温柔,虽不似母妃那般软言细语,可却让我感觉到有几分窝心。
我不再犹豫,慢慢趴伏到她背上,只觉得手掌下的肩头比起我来细弱了不知多少,而她背着我,竟然还能走的动,也实在是亏了我这几年没有长得太快。
我侧过头去看她,发觉她轻抿着嘴角,尚稚嫩的眉间隐隐有一种娇柔的风华流转,额上出了些薄汗,在夜色之中,她肤色看上去极白,那些汗珠就像是晶莹的露珠似得,我轻轻用袖子将她额上的汗珠擦掉,她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一双澄澈的眸子移了移,看了我一眼,却是冷哼一声。
我自知理亏,想着是否应当先道个歉,让她不要生气才好,可出口的话却全然变了个味道。
我说:“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一句话出口,险些让我想将自己舌头咬断,众人皆知夏家三爷跟四小姐容貌妍丽无双,可夏家二小姐却从来没有被人说过是倾城貌,或许先前我跟娴姐儿未曾到夏家的时候,她也被人夸赞过容貌艳绝,可自从我跟娴姐儿回来之后,她就再不是夏家唯一的女孩儿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身后抱着我腿的手臂忽的松了松,因离得极近,夏日衣裳单薄,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下她的娇躯因背着我而布满了薄汗,将薄薄的夏衫都湿透了,而我贴在她身上,感觉到那种温热的不属于自己的濡湿从她的背部传过来,我顿时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明意,你不必因为我背着你就这般恭维我,假模假式的让人恶心!”她不再看我,脚下却是加快了几分步伐。
我有些急了,伏在她背上,一把揽住她娇小的肩头,脸蹭到她脸旁,语气真挚:“我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比娴姐儿还要好看,我见过的人虽多,却没几个能及得上你。”
她顺着我胶着的目光看过来,微微仰起头,脖颈的弧度优美,琉璃似的眼眸看我一眼,嘴角忽然扬起来,唇边绽放开的笑容姿容华美,让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
后来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遇见了前来寻找的家人,连忙一人一个背起我们回了禅院。
晚照的胳膊因一直背着我,而酸涩麻木,她的乳娘一边心疼的掉泪,一边狠狠的瞪我,老太太终是因为心疼晚照,没忍住脾气,头一次斥责了我。
可我心里却暖极了,我那时年纪小,并不知道那种在胸腔当中涌动着的情绪是什么,但那天之后,我便将她给我的玉蝉挂到了脖颈上,片刻不离身。
而真正察觉到对晚照的那种隐晦的心思,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
那是个暖意融融的午后,下了一早晨的雪,终于在晌午停歇了,太阳从厚实的云层里钻出来,艳阳高照,因下着雪,宗学索性放了一天假,我折了几枝将开未开的粉色冬梅,匆匆抱着往兰馨院走。
走到院外,隔着院门就看到她轻推开窗子,干枯的枝头挂着几丛积雪,她静静淡淡的望出来,琉璃般的眼珠子在院外一地的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漆黑漆黑的,唇色朱红,许是屋里烧了地龙,又关了一上午的窗子给熏的,看上去十分勾魂,真的要勾人的魂。
她身后锦屏递来一盏清茶,她笑着接过,轻轻眨眼,眼睫纤长,红唇微微一弯,笑着道了句:“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锦屏你瞧这词写的……”
我呆呆的看着窗内的人,紧紧捂住胸口,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着心似得,一声一声慌乱的跳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