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夜色很沉,天幕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星辰,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微风拂过面颊竟也不觉得太凉。
巡夜的卫队有序的从眼前走过,见到楚少渊纷纷行礼,楚少渊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魏青跟在他身侧,低声的与他说着话,“主子,我查看过了,鞑子只剩了一个察阿安部在关外驻扎,其他四部都已经陆续撤回了。”
楚少渊点头,“白朗近日可有递什么消息来?”
魏青道:“只是说九王震怒,说不准会使什么阴谋诡计,让主子小心,还有就是白朗说若是赫尔古丽给主子惹了麻烦,主子尽管动手处置便是。”
也就是说赫尔古丽已经被白朗放弃了,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楚少渊想到在阿勒赤部,赫尔古丽刁蛮任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跋扈举动,白朗虽然没有明确的呵斥过她,但从些微之处能看出他与赫尔古丽这个公主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
他心中一时明一时暗,转头看了看城墙,挺拔雄伟的城楼被月光拉的很长,心里渐渐冒出一个想法。
沉思片刻,他道:“快天亮的时候将阿图尔的尸体挂在城门上,若九王动怒,就对他说,想要回阿图尔的尸体,要用一万石粮草来换,否则阿图尔的尸体会一直挂在城门上。”
魏青心中大震,这样的话九王必会被激怒,依他的性子定然会主动出击,而人在盛怒之下做出的决断往往都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一来两军交战,他们就多了几分胜的把握。
他忙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另外,赫尔古丽最近的伤情有些反复,您看是不是请军医……”
“不用。”楚少渊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到时候听我的吩咐行事。”
他这么说,魏青便知道赫尔古丽是活不了多久了,否则主子不会连军医也不肯给她请,因为请了军医她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个死字儿,反倒让军医知晓了这么个人的存在,既浪费功夫又得不偿失。
他应道:“是。”
楚少渊又问:“云浮城里可有什么动向?”
魏青皱了皱眉,想到之前从永兴当递过来的信,他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说,就见楚少渊那双琥珀般的眸子转过来,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么?出了什么事?”
他沉声道:“因西北遭雪灾的原因,许多灾民涌入云浮城,如今城外乱的很,昨日从永兴当递过来消息说,云浮城的一些世家已经开始施粥了,尤其是夏家,粥棚开了好几个,而且云浮城里流言说夏家倒卖米粮,连广宁王妃都惊动了……”
楚少渊诧异极了,他知道他的举动会影响到朝中的动向,没想到对夏家的影响竟然这样深,他不由的有些担心,连声问:“那现在的情况呢?夏家可有被波及到?”
魏青摇了摇头,“昨日递过来的信里就这么些内容,旁的没有了,不过属下觉得这都是一时的,待殿下的消息传回去,一切都会有所好转的。”
楚少渊的心却揪了起来,她这个时候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可恨他不在云浮城,不然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巡视一圈,楚少渊回了卫所。
他刚关上房门,就看见沈朔风从耳房走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十分的虚弱,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好似下一刻就立时会死在这里一般。
那人见着楚少渊,眼睛立即睁得比铜铃还要大,口中发出一声哀鸣,像是死前的哭嚎,听上去凄厉极了。
楚少渊细细打量那个人,越看越面熟,忽然认出此人,惊讶的道了句:“你是贺静文!”
话音刚落,就见贺静文不住的往后缩着,像是这样就能将他整个人藏匿起来,不让人发现是他似得。
楚少渊却奇怪起来,贺静文在雁门关担任千夫长,人也颇为热忱,他怎么忽然间成了这副模样?
沈朔风将贺静文随手丢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出来交给楚少渊,“雁门关的私账都在这里了,我是去找私账的时候遇见他的,他拿到卫风藏匿起来的账册想要毁尸灭迹,幸好被我发现,怎奈他誓死抵抗,我又担心被人撞见,便索性将他压到这里来。”
楚少渊这才恍然大悟。
沈朔风是被他安排去找私账的,撞见旁人找账册也不奇怪,只是他没料到这个人会是贺静文!
他将桌上的桐油灯点燃,翻了翻账册,果然是这几年来雁门关马市的私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楚详细。
看着看着,楚少渊忍不住冷笑一声,没想到雁门关的马市竟然会流出这么多的战马到关外,怪不得十几万人马对上不到十万的鞑子竟会溃不成军,感情自家的马匹都让人家拿了去用,而自家的军队却是用肉身来抵挡钢铁之师,这样能有胜算才是奇怪!
一想到他在阿勒赤部看见的那些战马,再看看先前打的那场七零八落的仗,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卫家的胆子当真是一年比一年大,怪不得父王下了决心要整顿马市,若是再这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