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风抬头看了看坐在桌案旁的女孩儿,身形端得正正的,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里头像是凝着一汪泉水,能看到那双眸子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真正的清澈见底。
他心中不由苦笑连连,这个女孩儿怎么忽然就对鸣燕楼感兴趣起来了呢?
“……小姐最好还是不要去看为好。”他轻声劝着,只希望女孩儿打消这个念头,“楼中都是些江湖草莽,若不当心冲撞了小姐……”
婵衣这念头原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的,可见到沈朔风这般推诿,反倒挑起来极大的好奇心。
她笑眯眯的看着沈朔风:“不是还有你在么?你护着我,他们总不会连你的话也不听吧?”
沈朔风顿时觉得头大如斗,怎么他越说这女孩儿越是一副兴致勃然的模样,楼中的那些阴私若是吓着这女孩儿,到时候他真的就没办法收场了。
他连忙道:“楼中训练新人的法子有些特别,小姐看了要做噩梦的,小姐若当真好奇,等新人都训练好了,我再带他们来参见小姐,如何?”
说实话,婵衣两辈子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她生性又倔强,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如今看沈朔风一副拼死反对的模样,她就更加想看看鸣燕楼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了。
她斩钉截铁道:“我胆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小,你我都救得,不过是去看看一个宅子罢了,还能受到什么惊吓?”
沈朔风见自己的劝告她全然不听,也就不再劝说,再想到他即将要远行,女孩儿身边虽有功夫不错的丫鬟跟嬷嬷,但女孩儿若是总心软,只怕最后受害的是她自己,这个时候让这女孩儿知道知道世间险恶也好,省的她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
他一口答应下来,当天回去便安排好了一切。
一轮圆月升起,照进鸣燕楼最黑暗的地方,能听见激烈的厮杀声,时不时的传来如同野兽一般低低的吼叫声,声音遥远,像是从地底深处传过来似得,让人听着忍不住打个冷颤。
沈朔风站在最高点,低头往下望,幽深黑暗的地方用肉眼来看,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里面的凶险,他低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月亮照射到的地方,洁白光亮,像是蒙着一层薄纱,他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了,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一直在的地方,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当时的情景……
一阵轻微细小的脚步声打碎了沈朔风沉溺的思绪。
“楼中的事务都扔给我,你却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赏月,你知道咱们这个月马上就要入不敷出了么?”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声音清脆悦耳,虽是带了几分恼意,却难掩她一把好嗓子。
沈朔风转头看向来人,是个劲装疾服,长得十分美艳动人的女子,他脸上分明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可眼底却有一抹暖意涌了上来。
“秋风。”他轻唤了一声。
那个一身劲装的女子伸出染了凤仙花汁的蔻丹指甲隔空指了指他的额头,似嗔非嗔的骂道:“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沈朔风明白女子话中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楼中的事务你多上点心,过些日子我要出一趟门,那小姑娘那里你找人多盯着些……”
“哼。”女子冷冷的看着他,“你惹出来的事情,结果却要我帮你收拾乱子,当年我怎么就心软,把你给扶了上去呢?”
“师姐……”
“少叫我师姐,你就说说你怎么打算的吧,我们鸣燕楼好不容易才闯出了个名声,总不能因为一两件事就这么轻易的毁了吧?”
沈朔风沉默半晌,低声道:“这事儿全都怪我,是我接手差事前没查仔细,如今总算是有个能补救的法子,我如何也不能错过了,这趟差事若好了,我们鸣燕楼就有一线生机。”
女子瞪他一眼,抬腿坐到他身边的栏杆上,“这几日青武堂的堂主心思明显不在楼中,你若是要我暂时掌管楼中事务,那我可不会看谁的面子,他若是犯到了我手里,你别怪你师姐我心狠。”说着话,漂亮的丹凤眼斜斜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软语的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师父教出来的弟子如今就剩你我二人了,鸣燕楼总是师父留下来的,若是鸣燕楼都保不住,往后去了地下,要用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沈朔风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复又垂下去看底下的暗无边际,低声道:“我见着常逸风了。”
女子眼睛瞪的溜圆,伸手指向他,“在哪儿见着那叛徒的?你怎么不把他押回来?”
“他如今的行事越来越诡异了,连我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做什么。”沈朔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我提醒过他了,如今的朝堂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插足的,他若是听我劝告……”
“呸!”女子怒道:“你提醒那个叛徒做什么?难道你忘了师父是怎么死的了?若不是他,师父怎么可能会那样轻易就着了别人的道,师父从前对他多好?就连楼主的位置……”话音到这里立即停住,女子脸色不好的抿着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些,你记住,他早就叛出师门了,往后他青夜宫想做什么都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