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的松溪镇,镇子上早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门上贴着对联,窗上糊着窗花,连最热闹的集市上都是零星的几人,没了往日的热闹,街道上透着股子冷清。
楚少渊跟萧沛赶了一天的路,又赶上大雪,身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雪,原本楚少渊是想继续赶路的,可看着前头的雪将近半尺高,而天上还不断的落着雪,看样子天黑之前是无法赶到下一个镇子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随行的魏青道:“最近的驿站还有多远?”
魏青道:“就在前头了,镇子的最南面。”
楚少渊点点头,对随行的侍卫道:“今天不赶路了,就在这里歇一晚上吧,到明日再启程。”
随行的众侍卫恭声应是,一行人骑着马踏过积了半尺高的雪,一路前行到了驿站,驿站的驿长急忙过来迎接,将马匹拉到马厩之中,又吩咐了驿卒准备丰富的晚膳,将楚少渊让到了驿站之中最好的一间驿舍里。
楚少渊在屋子里用水抹了把脸,随手取下脸盆架子上头的巾子,擦干了手再去擦脸,忽然巾子上头散发一股子怪味,也不知多久没换过,楚少渊皱了皱眉当下就将巾子扔到地上,又洗了一遍手,才将包裹里头的汗巾拿出来,擦干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燕州的白天比云州要短一些,太阳早就不知沉到了哪里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不断有大块大块像是棉絮一样的雪花落下来,将整个镇子都染白了。
楚少渊整理了一下行囊,站在窗边将窗子打开,看着外头飘飘洒洒的雪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南边的方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家里有没有像往年那般,吃锅子看烟花。
他想到去年,也是除夕夜,他刚从外头回来,看见她抱着几株腊梅正从廊上走过,跟身边的小丫鬟说话,眉目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又娇气又漂亮,他将手里那串朱红色的珊瑚手钏捏紧,想要过去送给她,可她一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立刻落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连话都来不及说,她便抱着腊梅走了。
到夜里在暖亭里头看烟花的时候,他站到她身后,瞧着她脸上映着漫天的烟花变开的颜色更加夺目,心中便忍不住想去拉她的手,当着长辈的面儿,他将准备好的珊瑚手钏给了她,怕旁人误会,还特意找了一条碧玺手钏给了娴衣,遮遮掩掩的。
她收的心不甘情不愿,他看得分明。
眨眼一年好像很快就过去了,他没想到她会答应,她答应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即便现在再想起来,他都觉得似乎是在做梦一样,心中鼓动着满满的欣喜,却不知该跟谁说一说这样的心情。
楚少渊站在窗子前,难得的脸上带上了笑容,这是他赶路的这些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微笑,若是让下头的侍卫看到了,恐怕都会觉得惊奇。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敲门的声音,“当当当”沉稳有力的三声。
“公子,驿长准备了晚膳,您是在房里吃,还是……”
在外头行走,都掩了姓氏直接叫主子,楚少渊没让身边的侍卫叫他主子,而是让人叫了他一声公子,表示他们只是他的侍卫而不是下人,这也让萧沛心里有了一丝的暖意。
楚少渊一把拉开门,不出意外的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萧沛,他笑了笑:“咱们一起吃吧,在外头就不拘什么礼数了。”
萧沛点了点头,虽然之前就认识楚少渊,但是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他只跟夏明辰这般相处过,夏明辰那个性子,心思虽比他细一些,但在外头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只有在跟他相处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笑容来。
可眼前这位却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冷清,不笑的时候,那双深沉清冷的眼睛看着人让人想死,笑的时候别人也不敢直视他的脸,那张脸比女人还要好看,一眼看进去就拔不出来,他可见过身边那些侍卫,被他偶尔露出的一个无意识的笑容给惊的失了魂的样子,当下便被他冷着脸用马鞭抽了一鞭子,那个侍卫脸上的印子现在还没消呢。
到了楼下的大厅里头,侍卫们早就忍不住饿劲儿的直盯着桌子上头的饭菜,两眼发直像是饿狼一般,见楚少渊来了,都不敢造次的站好,齐声喊了句:“公子!”
楚少渊点了点头,脸上挂了一抹微笑出来,“今儿是除夕夜,各位辛苦了,原本应该与家人团圆的日子,却还奔波在外,不必拘礼了,都坐下吧,一路风餐露宿的,难得今儿有顿热乎饭菜。”
说着又唤来驿长,“你这里可有酒?”
驿长四十来岁,体型有些发福,见楚少渊问他,横肉滋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起来更是卑躬屈膝到了极致,叠声道:“有有有,您等等,我这就去取。”
驿长取来两坛子酒,恭恭敬敬的递给楚少渊。
楚少渊拍开坛子口的封泥,将酒倒入碗里,给每一个侍从都倒好,惊得侍卫们忙说“不敢”。
他举起碗,沉声道:“今儿是除夕,也免了那些规矩,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再过两日便能到幽州,到了幽州之后一路北上,便到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