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宫曾经是他与母妃一同住过的,即便大火之后的修缮,也完全是按照从前的摆设修缮的,不差分毫,他走过去看着临窗的花几上头摆放的金鱼缸,伸手取了鱼食投了几粒下去,金鱼摇摇尾巴懒懒的啄了几下,又沉在水底一动不动了,他轻笑着摇摇头,坐到暖炕上,盯着架子床,那一天的情形似乎又浮现在脑子里,他闭了闭眼。
张德福动作很快,没过多就就将人领了过来。
楚少渊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两人,一个鬓角带了花白的内侍,一个则是容颜有些衰败的宫人。
他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直到二人跪着的腿有些轻颤了,才轻声道:“都起来回话吧”
他们二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神上却没有任何的交流,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曾经共事过。
楚少渊出声道:“知道我为何叫你们来么?”
白姑姑垂着头回道:“奴婢不知。”
刘胜平却是小心的抬眼看了楚少渊一眼,正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心里一慌又连忙低下头去,轻声道:“奴才大约能猜到一些。”
楚少渊笑了笑,“那你说说。”
刘胜平恭声道:“……十一年前的奴才也只是一个做杂事的小太监,云华宫起火的时候,奴才正在前德门打水,每日宵禁之前总要打好满满的两车水,才够第二天的用度,所以三皇子若是要问奴婢当年云华宫为何失火,奴才也不甚知晓。”
刘胜平说话条理分明,倒是让人很轻易就能够相信。
白姑姑听到刘胜平的话,似乎也明白过来,恭声道:“奴婢当年是管云华宫里头的花草的,当时奴婢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没反应过来,就见殿内起火了,奴婢就拿着花洒过去救火,只是被同行的几个姐姐拦住了,说火势太旺,救不得了,奴婢挣脱开,又浇了几桶水,可就像几个姐姐说的那般……”
楚少渊眉头蹙起,他们怎么就断定自己想知道的是这事儿呢?
他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们可知宸贵妃是怎么亡故的?”
白姑姑愣住,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眼睛圆睁的看着楚少渊,意识到自己的逾越,连忙低下头来,嘴里道:“奴婢,奴婢不知!”
刘胜平却依然垂着头,声音之中不见一丝的情绪,平声道:“宸贵妃是得了急症而亡的。”
楚少渊听了之后,只是轻声笑了一声,但那一声轻笑让人听在耳朵里,好像是一只潜伏着的狮子,在暗夜里轻轻发出的摩拳擦掌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咬住猎物的脖子,让他们二人听的瞬间不寒而栗起来。
“是么,既然你们是从云华宫出去的,那现在你们二人可愿意回云华宫来么?”
楚少渊是皇子,是能够直接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的,他们二人哪敢说不愿,忙叩头谢恩。
楚少渊挥了挥手,他们二人便被张德福安排了下去。
他坐在暖炕上沉思了许久,看了眼乌压压的天空,母妃的死在宫中是个禁忌,若不是他当年仗着年纪小,皇后没避讳他,让他亲眼目睹了,恐怕也会信了这几个宫人说的话,可这件事却处处透着股子不寻常,即便皇后的势力再大,想要毒死一个宠妃还能够全身而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了许久,直到他脑仁发疼了,都没想出来前因后果,索性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大氅披在身上,一旁伺候的张全顺忙帮他去系带子。
穿好了大氅,他出了云华宫往乾元殿的方向走去。
乾元殿外,皇帝正大步走出来,身后只跟着一个赵元德,因为天色渐暗,皇帝手上拎着一盏琉璃宫灯,看见楚少渊踏着夜色而来,停下了脚步。
楚少渊屈膝行礼:“给父王请安。”
皇帝走过去将他拉起来,看了他半晌,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过来。”随后不等他回答,往前走着,边走边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楚少渊连忙疾步跟上。
狭长的宫道随着他快速的行走,不停的往身后退着,屋檐飞翘,殿脊上雕刻的鸱吻,博古横栏与他越行越远,直到在一座高高耸起的楼宇前,皇帝才停了步,楼宇上书三个大字——观星阁。
从正门往进走,一步一步的走上最顶层,站在楼台之上,云浮城中刚刚升起的万家烟火,就那么全部映在了眼里,星星点点的暖黄色,像是怀揣着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梦。
皇帝随手指了指东边,“从这个地方能看到夏府亮起的灯火。”
楚少渊心头一惊,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一片片四合院,乌压压的建筑,根本没有写明哪个是哪家,光凭肉眼,实在难以辨别,可他从那一片片的暖光之中,似乎感觉到了那么一处的灯火最为明亮,像是照进了他的心里。
难道父亲是想告诉他,这么多年,他就一直站在这里,遥遥望着夏府的方向,对他表达着自己的关心?楚少渊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这个儿子,见到他俊美的脸上此刻带着些陷入回忆之中的暖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