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月隐去,孱弱的阳光降临,混着灰色跟血色,宛如得了肺痨的病人。
三年一次的绯色之月结束。
最后十城。
血雾逐渐浓郁,将所有的景象都遮蔽,曾经隐藏起来的危险重新出现,悄无声息地捕捉着还留在这里的生灵,一切都在无声中缓慢地发生着,将无名之地重新归于正规。
君剑没有再跟公子战上一场,他背着双手,嚼着那根枯草,向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走去。他本来就是居无定所,如今正好随意浪荡。
无名之地这么大,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将每个角落都看遍,所以君剑有的是地方可去。反正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目的,恰巧酒葫芦也空了,正好去找个地方买酒。
公子在一座山峰上站了许久,目光无法凝聚,有些不知该望向何处。
回到精心打造的那座城池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那一大批侍奉他的仆从没有了他也不是活不下去了。他又不可能像君剑那样到处浪荡,可现在的他着实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
“唯一的乐趣,也就只能是跟他比剑了。”
公子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向着跟君剑相同的方向走去。
见到最后那一幕的诸位强者,恐怕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调整今后的规划,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自居。
成百上千的血人在刹那间消散,绯色之月传来的隆隆之声,都在宣告着无名之主的诞生。
声胜第一次露出本体,他看着不远处的血雾,自语道:“今后不会再有绯色之月了。”
天下的绯色之月不会消失的,只是地上关于无名之主的争夺不会再有了,因为无名之主已经出现,无需再去争夺。
这个消息并不会席卷无名之地,甚至几百年后都未必有人知晓。身为最底层的修行者,他们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生存的问题,无名之主到底是谁他们并不在乎。
然而,身为无名榜上的顶尖强者,却不得不去在意。因为他们都深知,无名之主是一个他们必须服从的人。但凡是见过最后一幕的,也都明白那是一个值得服从的人。
“那个人,有实力成为无名之主!”
“不要忘了,他还没有踏入仙境!”
“若真的会归来,那么他将是真的无名之主!”
——
白马黑车从血雾中驶出。
车轮压过沟壑,碾平凸起的石块,跨过凹陷的水坑,车身微微晃动,却并不能影响到车厢中的人。
王石端坐着,身上浮现出点点星光,将所有的伤势一点一点地修复。即便他的恢复能力惊人,也需要上一段时间才会不留下隐患。
歪嘴跟斜眼还是在对骂,还是因为一件小事。反正他们是不会动手,就算脸贴脸了,也只是骂,绝不会动手。
油花手中的毒线蔓延出了数里的距离,将沿途上隐患消除,防止马车出现太大的颠簸。花枝猛人跟小月坐在一角,像是两个透明人,不去影响他人。
戏子也在静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疯子则不时看向王石,皱起眉头,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带小神仙离开这里,他现在已经没有绝对的把握拦住王石了,不过掩护小神仙离开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他娘的不跟你啰嗦,老子要下车撒尿!”
“老王八也要撒尿?”
“呵呵!谁跟你一样,撒尿都撒不利索,顺风湿一鞋!”
“老子迎风尿三丈!不信,他娘的比一比!”
“我他娘的还怕你了?”
砰!
车厢门直接被撞开,两个老怪物跳下了车。
歪嘴一笑,却显得格外难看,他指着一座山说道:“瞧见没有,老子一泡尿下去,那座山都能被冲塌了。”
斜眼嗤笑一声,说道:“骚气冲天啊你!老子一泡尿下去,冲出个万里平川!”
……
马车没有停下,两个老怪物的对骂声便逐渐小了下去,最后被风一卷,竟然完全消失了。
王石忽而睁开了眼,定了定神,然后向着两个老怪物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
“走了吗?”戏子并不吃惊地问道。
“走了。”
“怕是他们两个不会再认你了,还是无拘无束最好。”
歪嘴跟斜眼这两个老怪物自然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还会继续打那些无聊的赌,在某个犄角旮旯比谁才是老王八。
王石淡然一笑,说道:“不认识我最好,认识我反而会有太多的麻烦。只是学了他们的刀,也未曾给他们留下学费。”
戏子笑道:“你的魔铜戒可已经被他们两个顺走了,他们两个或许正在捯弄下一顿该吃什么,你却要饿着了。”
王石看了看手指,果然什么都没有了,不由得笑道:“只怕这两个老怪物将那些东西吃完,便没有可以吃的了,那才是最难过的时候。”
多年不吃肉还好,一朝吃了肉,以后怕是再很难吃糠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