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把视线移向了外面。
忽然,他的眸子睁大。
他心跳如鼓。
他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医生也看向了他视线所在的地方,叹了口气:“那女孩子,刚刚在外面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容若的眼眶也红了。
他强迫自己别过了脸:“你出去,告诉她,我不想见她,让她滚。”
医生迟疑了一下:“这样真的好么?容若,你听我说,有人陪着你,这个过程没有那么苦的……”
容若的笑容变得苦涩难当:“我试药的时候有多痛苦,你难道不知道吗?让她看着那样的我,我真的宁愿去死。”
说了这么多话,他显然有些气喘了。
医生给他又推了一剂针药。
“今天的药,不能再试了,肯定不对路,你知不知道你都休克过去两次了?”医生摇了摇头,“你想赶人家,你自己跟人家说。”
“不要让她进来!”即使闭上眼睛,他的态度仍旧坚决。
“躺在病床上的人,就不要那么逞强!”医生替他重新戴上了呼吸机,“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试药录下来的那些片段给她看!”
容若睁开眸子,怒瞪着对方。
只可惜,此时高烧烧得脸蛋红扑扑的他,眼神已经没有威慑力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开门出去,把身上的防护服脱了下来,手把手地教着沈婉穿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多日不见的她,似乎更清廋了几分,他的心隐隐地疼了起来。
门又被打开了。
他不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走到他身边。
她也不说话,就坐在了他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他的手被绑在了被子之外。
手背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斑点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针扎孔。
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滚烫。
她手心冰凉。
可那轻轻的一握,却很快被他挣开了。
“你走。”他别过脸。
她替他正了正呼吸机的位置,却被他一记眼刀瞪了过来:“我不想见到你。”
她平静地直视着他:“等你好了,这笔账,我再跟你算!”
“我好与不好,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不要你了。”他一转头,闭上了眼睛。
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明知道是,他是不想连累自己才说出这些话来的,可是,亲耳听见他说不要自己了的时候,那心,就像被刀子割过一般,疼得钻心。
她的手用力地握紧了。
半晌,她才道:“纳兰容若,我很明白地告诉你两点。第一,你很幼稚。你以为用这种方式,赶我走,就能显示你什么风度?你这头沙文主义的猪!第二,你伤到我了,等你好了,我跟你没完!”
容若的手被她紧紧地握住。
他的指尖一亮,已经被套上了什么。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
“你……”他错愕了,“你搞什么飞机?”
“我们结婚吧。”她很平静地道,“明天我会请牧师过来,然后我们就在病房里举行结婚仪式。我要嫁给你,你必须得娶我,就这样。”
容若瞪着眼前这个女人。
哪怕她表情镇定,在他眼里,还是跟个疯子差不多。
“你知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容若叹了口气,“你够了。闹够了,就回澳门去。”
一阵劲风吹来,窗户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沈婉抬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抱歉,不行。这几天要刮台风了,所以,我回不去澳门的。”
容若被她气得呛了一下;“那你也别发疯啊。”
“我发疯?”她反问道,“你说我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难道你自己就知道?做一个医生,连自己都没能治好来,说什么都笑话人的,难道不是么?”
容若不说话。
他只死死地盯着她。
现在的他,连伸手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都做不到。
可是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也快碎了。
她应该是在他呵护下耍着小脾气的任性女生的。
不该是现在这样一幅准备扛起一切的坚强模样的。
他答应要宠她,爱她,结果,却给她带来了什么?
她弯腰,隔着头盔,在他的手上印上一吻。
“纳兰容若,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蠢事。”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狂吃飞醋,我向男人求婚,我被你这样羞辱,我都不为所动……”
她深吸了口气:“我想,我这辈子,只可能为你这样一个男人做这样的蠢事了。”
他的眼眶泛起了泪。
她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你要为我撑起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