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这样的世界中,让莫斓感到痛苦不堪。
而在这个世界,莫斓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类,他们身上仿佛拥有着某种特殊的光芒,深深吸引着少年。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吧。
马车渐渐绕过了山坡,隐隐似乎已经能够看见村庄的样貌了。
莫斓从马车探出头,指着远处被夕阳照的通红的一颗大树,转头对莱姆轻笑着说道,“马上就能看到村子了,这颗活了几百年的树可是村子的标志。”
听少年这么说,少女不禁好奇地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她却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蔚蓝色的瞳孔渐渐缩成了针尖大小。
“大人……”
卡洛的声音响起,他颤抖的声音里包含着说无数不清的意味,“村,村子……”
“我已经……看到了……”莫斓的声音同样颤抖着,他的表情,比其他两人更加可怕。
他们的村子——没了。
整个村庄都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冒着烟的灰烬……
曾经存在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毫无生气的土地,宛如大地上一块难看的伤疤。
……
莫斓默默走在曾经的村子里,每走一步脚下已经化为了焦土的土壤就会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仿佛莫斓踩碎的不是土壤,而是骨头,如此的刺耳难听。
少年面无表情地颤抖着,眼睛无神却有力地睁着,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踩在棉花上——没有一点实质感。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更无法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身边有几具完全被烧焦,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继续走了几步,终于看到能够勉强辨认出相貌的人了——是阿诺,村子里唯一的铁匠,活着的时候经常向少年推荐自己的女儿。
哦,他怀中抱着的应该就是他的宝贝女儿——莉娅了,这是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可爱女孩,明明只有十六岁,却在母亲死后代替母亲照顾粗心大意的父亲,同时又悄悄喜欢着拯救了这个村子的莫斓。
虽然看得出来,直到最一刻阿诺也在用性命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只可惜,他并没能如愿……
这个是阿诺家,那他们隔壁就是科里了,这个壮硕的大汉喜欢和莫斓扳手腕,但到现在他也没能赢下一场。
科里对面应该是阿鲁特家,好脾气的阿鲁特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医师,莫斓每次路过他家门口,阿鲁特的妻子总会塞给他几块刚刚烤好的面包。
再往前,是海威尔和贝娜家……
贝娜,海威尔,阿诺,莉娅,科里,阿鲁特夫妇……
瓦尔,丽丽,哈里克,马拉亚利,瑟希立……
还有更多更多自己叫不上名字的普通村民……
全村三百零七人,加上卡洛的二十三个同伴,没有一个活下来,全部都化为了焦黑的尸体,与土地融合在了一块。
死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死了。
没有任何遗物,没有任何遗言,这群可爱的人们,善良的人们,容纳自己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们,就这样,如同被丢弃的垃圾,没有任何意义地,死了。
莫斓低垂着头,默默将海威尔的尸体抱起——这个勇敢的小男孩即使在死的时候,也如同一个勇士一样,将自己的母亲保护在身后。
突兀地,莫斓在小男孩的身旁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
本该是一片漆黑色的土地上,却有着很小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雪白——一片晶莹剔透的白色羽毛。
“莱姆,这是什么…”莫斓低头将羽毛捡起,用仿佛低声嘶吼般的声音问道。
“这、这是……”少年身后的莱姆一眼就看出了羽毛的来历,脸色猛地变得苍白起来,“这是天神的神使——天使的羽翼。”
“天神……”莫斓仿佛呢喃一般说着,“天神与魔神……都是如此对待人类吗……”
“…是的大人,人类的生命在他们看来,就如同我们看待蚂蚁一样……”
“蚂蚁……呵呵……真是个形象的比喻……”莫斓笑了起来,笑声里的愤怒与冰冷却如同来自深渊的咆哮。
“神……”
“天神,魔神,神子……”
“呵呵……哈哈哈——”莫斓微微抬起低垂的脑袋,如同发疯一般大笑着,充斥着无尽悲哀,无比怒火的眼中紫芒一闪而过。
仿佛嘲笑着,仿佛讽刺着,仿佛愤怒着,仿佛悲伤着——他猛地抬起头,指着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用生命发出最为痛恨的咆哮!
“你们——配称为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