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举有点儿兴奋。
大晚上的睡不着觉,来找林卓唠嗑。
“贤侄,那些西城和后街的城狐社鼠都已经招认,米粮是他们调换,由通判大人指使,完好的米粮全数又回了和润号的腰包,是否就可以将哈朴和金凫释放,据实上报给恩师,此案就此了结?”
林卓淡淡的看着这位县令,他不是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也不是看不明白前后因果。
官场中人啊,总想着不伤和气,总想着做人留一线。
看上去,他对掀翻赵贞吉还是没有底啊,心里面估计念叨着“哈利路亚,保佑平安着陆”吧。
“世叔可知,若就此了结,在申时行老大人那里,您最多算是无功无过。”林卓有些恨其不争,眼神有些严厉,有些冷漠,这厮是要坑哥啊,“但是在赵贞吉老大人处,在许翰大人处,却是大大的忤逆,败坏了他们的全盘计划不说,他们在和润号的钱粮也要吐出来……”林卓看着这个想要见好就收的男人,“这个道理,世叔不会不懂吧……”
何举有些讪讪然,他的想法的确有些不厚道,音量小了很多,“……即便如此,也不是深仇大恨,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世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今日你脱身而去,明日就会有无穷的陷阱等着你,当然,也等着我……”林卓也不想给他留面子,这厮的阶级软弱性实在可恨透顶,憋出一个余韵悠长的微笑,“到那时,没有了林卓,不知道世叔又该如何脱身呢?我很为世叔忧虑啊……”
林卓和煦的笑容,平缓的语气,从容的动作,透出来的,却是强势的警告,你要是现在脱身,等于把我丢在火坑里,那么大家就是敌非友,不仅赵贞吉、许翰会继续找你麻烦,洒家也须饶你不得。
“林卓坚定认为,必须弄一个铁打的证据链条,将许翰还有他的恩师赵贞吉,”林卓眼睛光芒大放,“活活绞死在戎县。”
何举悚然而惊,脸上阴晴变幻,坐在原地默然半晌。
显然,这位县令大人没有搞清楚状况,也不愿意放弃自己身份上的优越感。
但是,林卓既然连通判都敢软禁,区区一个县令,完全也不在话下,只是不想大家撕破脸皮罢了。
书房内,气压越发的低了,一阵阵冷气弥漫,如同凝固了一般。
“林公子,邓子龙求见。”
“将军请进。”
“公子,我安排部属的家人去打探过了……”邓子龙压低了嗓门儿,瞥了一眼枯坐在对面的何举,对着林卓说道。
“可有收获……”林卓也暂时不打算理会何举。
“公子算无遗策,府城官仓米粮照往年成例应一年一换,以防霉变,然而,前年金百万接单换过一次后,去年和今年,都没有换粮的迹象……”邓子龙见林卓没有回避着何举的表示,就直接把林卓交代的任务做了个汇报。
“也就是说,此刻,如果官仓里有粮食,也应该都是些霉变的米粮,”林卓喃喃自语,“而且,更大可能是,官仓里此刻连霉变米粮都没有,是空着跑耗子的……”
“公子,会不会……”邓子龙想了想,觉得许翰应该没有大胆直接把府库搬空,“会不会他们把那批完好的米粮又放回去,府库里都是完好的粮食?”
“……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以人性的贪婪而论,进了腰包的钱粮,再让他们放回去,恐怕啊,难……”
“不过,”林卓“蹭”地站起来,“不过,要是戎县这边有些大动作,把许翰大人惊吓到了,搞不好会有人被迫去填这个坑,也说不定……”
“啊呀……将军真乃高才,高才啊……”林卓握着邓子龙的手连连抖动。
“……”邓子龙沉默以对,林公子的思维天马行空,更重要的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搞不懂,就搞不懂好了。
“邓将军,为今之计,戎县只需把通判大人涉嫌指使换粮的消息放出去,”林卓精神奕奕,看在邓子龙眼里暗暗咂舌,林公子每次这样,都是阴招迭出的。
“如果完好米粮已然放回府库,对方料必会淡定无比,毫无动作,甚或会对戎县大加指摘,如果现在府库空虚,就必须要割肉填仓。”
“填仓,就是我们的机会,引蛇出洞的机会。”林卓慢条斯理的说着,旁边的邓子龙听得认真,何举却也听得入神,“你且带兵秘密潜回府城,在和润号和府库两边设置眼线,等着他们把粮食运出来,半路上把他们……”林卓甜甜一笑,“把他们全部扣留下,另一边直接包围府库,那里面必然,空空如也。”
“那可就是,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了……”何举听完后,眼睛急闪几下,喃喃自语,喘息都粗重了。
他发现,丢翻许翰,似乎并没有那么艰难嘛。
“……是,公子算无遗策,子龙这就去办……”邓子龙顺手拍了一个马屁,一溜烟儿消失在了夜幕里。
书房里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何举屁股拧了又拧,他发现让他朝着林卓低头,好像更艰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