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怎么都没有想到,跟户房的史管事最能说得上话的,居然是县学的邓教谕。
犹记得,两个老男人在食无竹开业当天,就像是吃了春-药的两只公鸡,无法合体,只能相杀。
据说两个人的矛盾是自古以来级别的,那天史管事刁难林卓,就是这种争端的延伸,林卓很优秀的搞定了何举,被誉为“戎县灵竹”,给邓教谕扬眉吐气,史管事带着一声冷气拂袖而去。
事不宜迟,林卓麻溜地闪人,赶紧往县学去找校长大人了。
话说,林卓同学,已然良久没有上课了,这种学生,校长应该不会喜欢的,吧?
“哈哈哈……林卓来了,我正好泡了点好茶,来来来,分而饮之……”跟我们想象的截然相反,老校长的脸上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如此灿烂,大夏天里,春风拂面。
好学生特权神马的,素来是人神共愤的东西啊。
“看你跑得满头大汗,可是有急事?”邓教谕简直比护舒宝还要贴心,连开口的尴尬纠结都为林卓免掉了。
“实不相瞒,老师,学生此来,有要事相求?”林卓也没有打什么埋伏,直接就把请邓教谕为自己引见一下史管事的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至于原因嘛,就信口说是县令大人委托自己就史管事子侄遇害事宜前去慰勉。
米粮交易神马的又危险又隐秘的事情,老校长就不用掺和了,卷入这个漩涡绝对没有好事。
再说了,校长打仗不行,全天下早就有公论。
邓教谕看了看林卓,作为县政府的组成部分,县学弱势归弱势,冷门归冷门,终归是官方机构,米粮交易事件余波荡漾,还有僰人的蠢蠢欲动,一连串的恶性暴力事件,各方势力的角力,已经渐渐白热化。
不大的县城,没有秘密可言,虽然不知道林卓掺和的会有多深,但是,他身在局内是确定无疑的了。
邓教谕深吸了一口气,“林卓啊,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院试还有几个月,我书函一封,让你去省城成都府或者去江南游学一番如何?”
校长的建议出自肺腑,他素来是个惜才的人,只不过以往一直无才可惜,现在好不容易戎县的千顷地里冒出一根科举好苗子,要是被扼杀在不知来由的明枪暗箭里,实在太过可惜。
“老师厚谊,学生铭感五内……”说林卓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能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爱护,尤其是这个人与他非亲非故,他也是很感动的,从何举那里带来的满心疲惫,到这里也算是消散无踪,正能量啊。
但是让林卓就此罢手,也绝无可能,行百里者半九十,半途而废不是林卓的风格,他一直相信,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
再说了,耿大力兄弟还在病床上呻吟,此仇不报,如何算是顶天立地一男儿。
邓教谕看着林卓,这个让他最得意的学生,向他道谢之后,就立在原地,面上没有执拗,也没有倔强,却自有一股坚忍气魄在其中。
“也罢,老史那个老幺蛾子,自从老夫把他侄孙除名以来,算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好生叙话了……”邓教谕仰着脸,有些追忆,林卓听在耳朵里,有些蛋疼,这个,好像是有些深仇大恨啊。
何举,看着本才子的眼泪告诉我,咱能靠点儿谱儿么?
跟着佝偻着腰,背着双手的邓教谕,径直杀往史管事家里,这一副没有预约,没有礼物的恶客行迹,更让林卓心里面起伏不定,万万不要一着不慎把个好好的强力援手给弄丢了啊。
林卓猜对了开头儿,没有猜对结尾。
“老匹夫,你还敢上门来,前番在县丞大人那里诬告与我……”
“你个污吏,只知道中饱私囊,老史家几代人的清名都给你丢尽了……”
……
“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外出求学找老夫借了两贯钱否?速速还来……”
“哼……还记得三十年前老夫为你介绍了你家夫人否?还不谢媒……”
最后一句话可算是刺到了史管事的痛处。
只见他操起鸡毛掸子,掐个剑诀,“哇呀呀”叫唤连声,“老匹夫,纳命来……”
邓教谕夷然不惧,径自起身,行了个大礼,“婶婶,好久未来拜见,身体一向可好?”
自此,史管事被强力镇压。
原来邓教谕的王牌,是史管事他老娘。
史管事家中,书房。
史管事与林卓相对而坐,邓教谕已然功成身退。
林卓将米盐交易的真相掐头去尾给史管事做了说明,隐去了高层斗争的内幕,强调了他跟何举的垫背宿命。
当然,免不了给何举圆个场面,说是刻意为之,以收奇兵之效。
史管事豁然开朗,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显然在理清头绪。
随即,他面容一肃,又欺身靠近林卓,“那,钱师爷……”
显然,这是老史的心病。
“钱师爷乃是另一方势力,其背后黑手为何,尚且未能理清,不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