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县户房的史管事这两天过得很不好,不知道跟自己的姓氏有没有关系,他很委屈的发现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有时候他也在回想,年轻的时候太过放纵轻狂,顶着父母之命,坚持要娶自己这个姓苟的媳妇儿是不是真的会影响自己的运道。
哎,果然是要到老了,才会感悟到父母的亲爱是多么的深沉啊。
自从僰人米盐交易霉变米粮事件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尴尬中,即便任何人当着他的面都不曾说过什么,他还是会感到自己的臀部后面凉悠悠的,这也是大夏天的,他坚持要穿两条裤子的原因。
世人总是无知愚蠢的,他们不会去理会始作俑者是谁,幕后黑手是谁,他们只关注倒霉鬼是谁,最后一个经手的反而是承受指责最多的。譬如踩****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去声讨哪只狗如此恶劣,不注意节操,不爱护环境,反而会对着那个中彩的幸运儿多方讥刺,仿佛他踩到的****就是他拉的一样。
真是谬论,有些时候,史管事在内心深处会反抗一下。当然,虽然我们的论据有力的支持了老管事的观点,老管事仍旧不会喜欢我们这个比喻,有事没事扯****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
戎县户房是交易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僰人收到的是霉变米粮,这是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站在老管事立场上,他是拒绝承认户房的检验有问题的,特么的僰人肯定是在讹人,因此他一段时间内很积极主动地诋毁僰人,认为僰人贪得无厌,想要自己给自己搞个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吃个双份儿。真是可耻啊,老管事为了大明朝廷贡献了毕生的心力,现在也只是吃一个空额好么,你们僰人张张嘴巴就要跟老夫平起平坐,简直岂有此理。
也因为这个,他跟钱师爷有很多共同语言,走得比较近。
但是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事儿吧,没有那么简单,内心深处来说,史管事是想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的,至少要给个组织结论嘛,总是穿两条裤子也不是个事儿。但是现实并不如预期,他渐渐感到主流的动态是以模糊手段把屎盆子强行扣在僰人头上。
这,不科学。
应该不需要强扣才对啊,那个啥盆子本来就是僰人自己端出来的呀,咱不沾手,原物奉还,顺手提供点儿餐具什么的多么方便快捷。
史管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当然,在思考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打击仍旧纷至沓来。
“史管事啊,你可是县衙的老人儿了吧……”嗯,何大人在跟史管事谈心。
“正是正是,县尊大人博闻强记,果然不愧是金榜出身,”史管事习惯性的拍上了一记,上司喜不喜欢是他的口味问题,你拍不拍那是个态度问题,这些大方向上的事情,史管事对自己的要求历来很严格,“属下已经在县衙任职二十有七年,只是个微末的童生,真是惭愧……作为大人的属吏,如此功名实在有损大人威名。”
何举脸上本来阴沉的气色不自觉的舒缓了,挪了挪屁股,眉毛也挑了挑,这些马屁虽然比起林卓的来,有些粗鄙,有些直白,但是还是比较受用的。
但是何举大人也不是要马屁不要江山的男人,很快抑制住这种喜形于色的肤浅情绪。
“嗯,也算是戎县的功勋老人了……”何举的脑海里盘旋着林卓若有所指的警示,尤其是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何举不敢掉以轻心,他从怀疑一切的角度出发普遍隔离了县衙的官员属吏,只相信自己的家人和亲信,排查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这位首当其冲的户房管事了。
“不知史管事对县衙近期事务可有见解啊……”何举继续问道。
“大人,属下乃是事务杂吏,见识短浅,只要大人有所吩咐,属下必当竭尽全力操持办理,绝无问题,”史管事想了想,还是打个埋伏,虽然他很想说米盐交易好像出了点儿方向上的问题,但是这样大喇喇地插手政务,不大矜持,“至于县衙治理决策,属下唯大人马首是瞻。”
“哎,群策群力嘛,百密总有一疏,拾遗补缺也是件大好事,史管事经验丰富,对于这戎县庶政,想来应该有很多心得才对,不要有所顾虑,但请畅所欲言。”何举继续做着鼓舞人心的思想工作,看上去很有点儿虚怀若谷有道明君的架势。呃,一不留神就犯下了诛灭九族的大罪,有道明“县令”。
“如此,属下就放肆了……”史管事也是个爽直汉子,见到何举求贤若渴,当场就撒了欢儿,“近期着米盐交易沸沸扬扬,那僰人分明心存贪念,以悖乱挟制官府,此风万万不可长……”
“放肆……”何举很没礼貌的打断了史管事的大放厥词,语气非常的不友善,脸色也变得非常的阴沉,“米盐交易事宜由本县亲自处置,不是尔等可以插手,休得胡言乱语。”何大人转眼就忘记了群策群力的说法,开始以史管事的矛攻打拿着自己给的盾。
“……”史管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脸上挂满了悲愤,他也不知道县太爷是这么个操行,钓鱼执法么?
“念你为戎县效力多年,本官不为己甚,你且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