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然一抬手,目光闪动,仿佛在细细思忖度量,半晌才笑道:“也罢,本想留舅舅下来用膳,如今看来你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来,朕也该理解你的车马劳顿,改日再论吧。”
话题总算告一段落,君默然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欲开口言去,却见太后凤目一扫,悠悠的道:“这些日子有事让哀家担足了心,许是病根就这么落下的,皇上此后可要看好了身边的人,莫要再让他们折腾出什么乱子。”
这话却有些古怪,
君默然你扑捉到她眼底闪过的寒光,胸口没由得一紧,暗道母后有通天本事,即便被关在这里也能够知晓发生何事。
离开凤阳宫已是掌灯时分,千门灯火流泻如波,与苍旻群星交相映衬,却愈发透出夜的晦暗冷寂。
君默然心思沉重,脚下如拖了泥一般,慢腾腾的来到朝阳殿,却听到有人在背後叫他,回头却见君默希正含笑招手。
他敛起眉间的疲惫之色,惊奇道:“你怎会来这里?”
君默希苦笑:“皇兄,臣弟没事便不能来么?”
君默然罢手,冲他扬眉:“朕倒不是怀疑你,只是着实让人惊讶而已。”
“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状似无意的问,目光深邃如湖。
君默然点点头,表示默认。
“臣弟前来有一事想要问个明白,不知皇兄能够……”
“不妨直说。”他垂了眼帘,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殿外,君默希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关于丞相大人的身世。”
君默然顿时如遭雷击,沉默不语。
夜幕低垂,夜风透心的凉,吹过两人衣衫,面色沉静,眼底惊涛骇浪汹涌翻腾,最后君默然深深叹了口气,像是释然了一般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灯流泻下,他步履稍稍停顿,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黑色锦靴的脚尖。
“臣弟只是怀疑而已。”
无论掩饰得再好,那样的倔强却非心甘情愿,可眼中某一时刻的挣扎又明显那般真实,不是爱上不能爱的,便是恨着无法恨的,纠结到极致的情感总是不经意泄露了自己的底细。
君默然看着他的脸,收敛起笑容:“阿漫是女子,你早就知道了吧?”
自从他要了苏漫后不久,先前一直黏着苏漫的君默希开始与她之间保持着距离,如今想来并非自己的警告,那若有似无的关怀,并非出于对好友的维护,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感情。
君默希迟疑片刻,点点头。
“那时唯恐皇兄会迁怒于她,臣弟故而只有装作不知情,还望皇兄不要怪罪丞相。”
他不自觉轻哼了一声:“你到这个时候还为她求情,看来朕低估了你对她的好。”
略一紧张,他暗叫不妙,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话竟引来他的猜测,罢了,依照皇兄的性格,越是隐瞒结果只会更坏。
“皇兄,臣弟无法对她不好。”那样柔弱又坚韧的女子,独自在朝堂中面对这一切,乘风破浪,面不改色,惩贪官,查污吏,一步一步登上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些都足以让他敬仰甚至爱慕。
所以才会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除却震惊外还带着狂喜。
君默希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继续道:“臣弟在刚刚知道此事时,曾跟她暗示过,只要她愿意离开,臣弟即便是牺牲了一切也会护她周全。”
听到这里君默然的脸色已经铁青,可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继续静静的听着,眼神幽深。
“聪敏如她,不可能不知臣弟想要说的是什么,可她不愿,在被皇兄那样对待,满朝文武唾弃的情况都不愿离开,臣弟别无他法,之后更是发现了皇兄对她之间种种,唯有远远的看着。”
君默希笑了笑,又淡淡看了他一眼:“臣弟那时便想,或许她是有什么非要留下来的理由,直到皇叔造反的时候,她找来臣弟,可最后臣弟还是进宫了,否则皇兄你也不可能会出现。”
君默然平静了下来,仍旧没有打断他的话。
“其实臣弟那日派了侍卫暗中保护她,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个秘密,臣弟很是震惊,若皇兄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为何还要将她留到今日?”一个亡国公主,一跃成为本朝的丞相,此事若传了出去,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苏漫这样突兀的身份,最后只怕不是凌迟便是斩立决。
君默然此时的唇边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没错,朕从开始就知道了,但朕不想她死,而且没人比她更适合当大燕的丞相了,至少目前是这样。”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过他的私心却更多,这话两人都心照不宣,那样明媚又聪慧的女子,确实很难不让人动心。
“皇兄难道不担心?”他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浮躁。
君默然有些诧异,温和沉稳的景王竟然也会生出如此不安的神情,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当下冷着脸道:“你是意思是朕没有这个能力让她活着?”
“皇兄放着她在身边,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