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在渭水狭道,退得确实有些犹豫,退得万分痛苦。
就是这山,这水,这条路,一个多月前,他逆水而上,到临渭去迎接曹休兄弟。
当时难兄弟难弟还争着担责任,什么轻敌冒进,什么防备不周,被敌人钻了空子去袭拢后方了,什么这什么那的,现在想起来,真是根本都不用争,俩人都一个样,谁也没落下。
一想起曹休当时那羞愧的样子,曹真觉得自己更没脸见人了。
因为曹休还可以说是一时大意,而且也就五万人马,而自己明明有了曹休的前车之鉴,又另有司马懿三万人马相助,结果还是中了敌人同样的诡计,同样让敌人绕到后方去了,而且这一回,闹得还不可收拾了。
如果说曹休败退,使得陇右危急,那自己现在已经是闹得关中都要不保了!
曹休都羞成那样,我曹真难道还有脸回去见曹丕?
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真是好天真啊,两个多月前,听到敌人要进攻的消息,竟然还想着反攻到汉中去;一个月前,汉中去不成,就又打算收复陇右;结果到现在,就只能拼命回保关中了。
这落差也太大了些吧,简直就是直接从云端一头倒栽下来扎进地坑里,曹真承受不起啊!
被砖头砸伤的左肩似乎好了些,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痛了,但一激动起来,动作大些,仍然牵扯着痛来,而这时,又正是心最痛的时候。
曹真烦透了,索性把整个左臂用布条绑在身上,不再动用左臂,免得痛起来更心烦。
他要留着心思,专心用来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局面吗?
我曹真丢不起这人!
只是想来想去,这关中现在敌人几乎已经和自家军队人数相当了,危局已定,不可能短期内一举扭转局势。
那么,有没有办法给敌人予以重创,延缓一下敌人的攻势?
曹真想到了,关中现在还有郭淮、夏侯儒他们可以据城坚守,而司马懿已经先行赶回去救援各处,料想敌人不可能短期之内攻下长安或者陈仓,除非他们又带了大量的投石器械。
这,他们跑得那么快,好像不太可能。
也许,自己的退军速度可以缓一缓,这渭水狭道,地势险要,完全可以用来节节抵抗,以阻滞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几万敌军。
所以,他一方面让费曜率军先行回去去援郭淮,而自己却率领一部分军士,沿路抵抗,要利用地形,给追敌予以打击,要不然,全让他们一窝蜂地涌入关中,也不好对付啊。
好像还真行得通,后面的追兵也并没有拼死往前攻击。
也难怪,敌人那么狡猾,当然知道在这种地形里勐烈进攻得不偿失。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夏侯霸送来的消息,说潼关可能失守了,敌人也许顺路往洛阳去了。
这下子曹真真的要崩溃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竟然野心这么大,关中都还没有拿下,就想到洛阳去了!这胃口也实在太大了吧?
也太不把我曹真放在眼里了吧!
不过,气归气,如果真让敌人从潼关威胁到了洛阳,让皇帝曹丕受了惊,那我曹真可真罪过大子,得赶紧回去阻止。
唉,这都算什么事啊,到底是谁在追谁啊!
终于定下主意来,却又接二连三传来坏消息,说什么马超众骑又回来了,逆击了司马懿,又偷袭了自己的前锋费曜所部。
这帮家伙,竟然都已经到潼关跑了个来回了?他们的行动,怎么就这么快啊?
本来还想利用渭水狭道节节抵抗,到时再封住出口,把敌人憋死在这狭道里呢,现在看来,不赶紧出去,被憋死的可能是自己了。
赶紧走,莫再犹豫!
还没等他走出去,出口处的费曜和夏侯霸所部,就遭到了蜀军上万骑的勐烈攻击。
葛良遇上马超,听说他刚冲击敌军,被费曜严守逼退,预计敌人肯定想不到马超能杀个回马枪,立即组织铁骑大军,再次向敌人冲杀过去。
同时,赶紧派人前去追赶吴壹所部,让他往县方向靠拢,等着伏击敌军。
费曜惊魂未定,果然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又杀了过来,而且这回真的是漫山遍野啊,上万骑的敌军,是刚才的三倍不止,顿时惊慌失色,慌忙中组织抵抗,却根本无力回天了。
羌胡众骑憋了一身的劲,跟随葛良赶了这么远的路,又听说是几路围攻敌军,更是精神百倍,狂唿乱叫着直冲过去。
如果说,他们平时缺乏有组织的训练,禁不起正规大军的冲击,但现在是敌人也完全失了组织能力,论起单个作战能力,在他们面前,那就真是不够看了。
何况,敌人大部分都是步卒呢,这时早就吓得连腰间的弓箭都忘了举起,只管掉头就跑。
而夏侯霸所部,早在长离河边就遭受过马超众骑的勐烈打击,至今仍心有余悸,一见惨剧要重演,更是无心抵抗,四散而走,只希望这一次也和上次一样,敌人并不会下死力去追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