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酒凉,卫澈独自饮酒,才一碗下肚,徐江南和陈烟雨相继走了出来,卫澈没有站起来,该有的礼节在之前已经行过了,而今的陈烟雨,在他的眼里不是西夏的公主,而是当初在雁北初见的女子,自家兄弟的红颜知己。
他抬了抬头,虽然见惯了环肥燕瘦,却依旧是惊艳了一把,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头上原本的木簪,换成了带流苏的那种,他是内行人,自然也知道这簪子同样的不值钱,估摸着也就几两银子,想来想去敢用这种街头东西当礼物的,也就只有这位主了,最为关键的还是面前女子不避嫌的带上了,不过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也没理由揶揄。
伸了个懒腰,等徐江南坐下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你知道他的意思吗?”
卫澈说的很隐晦,徐江南却是个明白人,点了点头笑道:“知道。”
卫澈突然之间来了兴致,往徐江南那边靠了靠,轻声说道:“说说,让我长长见识?”
徐江南给自己倒了杯酒,调侃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初衷是什么吗?”
卫澈颦蹙了下眉头,陈烟雨眉眼却是舒展开来,卫澈喃喃说道:“徐将军?”
徐江南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爹面跪长安二十年,很多人知道实情却不敢说,但我这个当儿子的总得让他清清白白吧,这东西,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说我爹清白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他说了其实也不算,得那份盖着受命于天的黄纸诰书说了才算,但是这纸诰书,却只能他来写,他是局中人,百年后任何一个为王为帝的君主来写都是自欺欺人,没人信不说,没准还得弄巧成拙成为一个笑话,这下你懂了吗?”
卫澈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出声询问,“那他为什么不放人?”
徐江南看了一眼陈烟雨,陈烟雨的眉眼又低了下去,徐江南叹了口气说道:“可能他有几句话是真的吧。”
卫澈伸手揉了揉滚烫的眼,感慨说道:“到了金陵之后,我一直三思而行,一直到刚才我都觉得沾沾自喜,能在他手上拿到一个王爷位置,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如今一比,似乎还是小儿科,比不过你们,不过如此一说,我的价钱是不是低了?”
徐江南一本正经说道:“低了。”
卫澈一拍脑袋,有些懊恼,陈烟雨眼睛却眯了起来,像只狐狸,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这个氛围。
徐江南没好气的说道:“没听他已经说了,做人要知足,知足者常在也,平白捡了个王爷还不够?再多就真是抢了,到时候说不定翻起旧账来,你得一笔一笔还回去。”
卫澈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之前我觉得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不过没想到他直接就应了下来,本来想着能活命已经是造化了,不愧死五州共主,魄力还是大。”卫澈思索了一下后又是说道:“听他的口气,他在卖你的人情,我似乎又沾了你的光,占了不少便宜?”
徐江南饮了口酒,一副大爷姿态笑道:“知道就好。准备怎么报答我?”
卫澈皱着眉头说道:“他知道你在这里?”
徐江南眸子带光,点了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小烟雨足不出户,这会出来,而且是到你这里来,这么不避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到一些。”话只说了一半,徐江南的面色有些古怪,手伸往腰间抓住一只柔荑,不动声色的放下去。
卫澈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轻声说道:“那你怎么想?”
徐江南摊开手,笑眯眯说道:“买卖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算交易,他卖我人情,总得先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情,我爹的事我可以先放下,但是李先生的死,他总得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卫澈唉声叹气。
徐江南却是倒酒再饮,眯眼看着愈加高升的月亮,轻声说道:“他说的在理,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了。”
卫澈轻哼一声,有些不服,却又张不开嘴来反驳,比起徐江南,他这点拼劲只能说是乐天知命,远远到不了满盘的程度,但是卫澈也有自己的理由,一个偌大的千年世家,总不能由着自己去豪赌一场,赢了不过再盛百年,他卫澈也落一个流芳名头,可一旦输了,那就真是满盘皆输,他留一个千年笑柄,如今折中不好吗?卫家存世,还有一个西蜀王爷的名头,就算不是世袭,他卫澈也赚了个盆钵满盈,就算不出采,也不丢人不是?
不过嘚瑟的神情一闪而过,徐江南说道:“不过你这样也没错,家大业大,自然没必要红眼,光脚的才是赌一个一本万利。”
卫澈闻言打趣说道:“而今你也是拖家带口的人,可不是光着脚。”
徐江南白了卫澈一眼,没有接这茬,喝着酒说道:“姓严的是昏了头,真把北齐当菩萨了,这位天子没说错,他在哪都是出头鸟,死心西夏,北齐一时半会动不了纳兰,只会拿他捉刀,他投靠北齐,只会死的更快,真以为北齐会因为他和西夏死磕?近水楼台先得月,道理没错,可楼台塌了,他不是首当其冲?急流勇退他又不甘心,千里为官只为财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