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最经不住考验和算计的便是感情,林鑫的话在庄楚然耳边响起。
自父亲去世后,家里大不如前,被邻人所看轻,被亲人所逼迫,庄楚然就看清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淳朴干净和美好,也从那时起,他对人性就多了一份戒备和审视。
搬离百里庄前来十里屯子落定居住,他和母亲孤儿寡母的过日子,虽没人知晓他们的来路,但比起百里庄来,却是活得更艰难些,毕竟是外来人,又是寡母带着儿子独活,被欺负那是必然的。
在十里屯子落脚,靠着之前卖地的银子和仅存的家当,母亲替人缝缝补补接些绣活,啃着粗面窝窝头咬着牙关供他念书,日子苦得堪比黄连,省得不能再省,那时庄楚然想,一定要出人头地,只为不被欺辱,和活得自在安乐。
在苦日子和被欺辱中,庄楚然学会了算计,在学堂里,他设计欺负自己的同窗弄坏先生的书墨,看着他们被责罚,一脸的无辜淡然,却硬是找不到一点他设计的痕迹。在村里,他设计觊觎自己母亲的二流子爬上最有恶名的猎手婆娘床上,同样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
庄楚然在算计中长大,他明白,要活着,要比人有尊严,除了有名有利,那就得算计精准。
秦如薇,他自小就认识,只是鲜小有交集,一来,他被拘着念书,二来,那时的秦如薇着实腼腆,他也知道秦家有个姑娘,被家人跟个小姐似的深养着。
小时的秦如薇纵有出来走动,只是特别少,后来大了,再见到时,他对这个养得像小姐的丫头确有好奇,遇见了便时常的逗她,也才逗得来一句庄大哥。
后来,秦如薇慢慢的长开了身段,长成了俏丽的少女,她确实被养得不像个村丫头,动辄就脸红羞涩,性子温雅,很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就这么个丫头,被她那当猎手的老爹许给了粗野村夫,庄楚然是有些遗憾的,觉得那样的姑娘,不该匹配这样一个人,那人配不上她。
自她许亲后,他们便有了些避忌,他,一直苦于念书,中童生,考秀才。而她,又再变成闺秀样足不出户,守孝三年后嫁人,两人就像是成了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再次听到这丫头的消息,却是嫁人被休,投河没死,再见时,她对他似不识,更多的是疏离和戒备,他再度起了好奇心。
从她托卖绣活,从她问起太子殿下的事,他的好奇心就一直上升,他只是奇怪,这个话不多的丫头,怎会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主意怎会如此的多,还奇特。
一个人若被吸引,就会费心心思的去挖掘她的一切,想清楚想了解她的想法和心思,而越往深里了解就越觉抽不离,当发现不能自拔时,却已是迟了。
庄楚然第一次觉得喜欢这丫头时,只觉惊愕,到后来的,想要她也付出同样的喜欢,他不要只是他有心而她无意。可是,秦如薇好像并不是如此,她总像是淡淡的,像远山一般,看着很近,其实很远。
庄楚然习惯的起了算计。
说是算计,其实也不然,秦如薇的所知所闻所思,其实每每都有让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于他心境多有开阔。
她终是应了他,可是,不够,远远不够,他要的是她的全心全意的相信相付。
母亲的阻扰使他恼怒无奈,却也让他找到契机,忍不住去试探她的心,会如他一般么?
他踌躇,他以退为进,只为试探。
听她说出对他失望的时候,他既心喜又慌乱,怕她真的就此而去,怕她真的就失望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算错了。
如果知道自己有另一面,她会选择相信自己吗?
”庄大哥,庄大哥?”秦如薇的手在庄楚然跟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庄楚然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温文的笑来。
”叫你几声都没应,倒是问你想什么呢?”秦如薇撅起嘴,一指头上:”好看吗?”
庄楚然这才看过去,她挽了一个如意髻,鬓上别着几朵珠花,而发髻上,则是因插了一支
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那红宝石珠子足有食指粗,端的是华贵明艳。
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庄楚然满意地点头笑道:”好看。”又添了一句:”很配你!”
秦如薇俏脸绯红,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嗔笑道:”这又不是我生辰更不是什么好日子,干嘛要这么破费?”
”喜欢吗?”庄楚然反问一句。
秦如薇咬着唇点头,迟疑了一下道:”这要不少银子吧?”
”你喜欢就好,银子倒是在其次。”庄楚然站起来帮她正了正那簪子,一边道:”也不是一定要等你生辰才能送你礼物,我只想把好的都给你。”
秦如薇心里升起喜悦,揶揄道:”倒是不知,秀才老爷写个信卖两个字也能赚不少银子了?”
庄楚然轻咳一声,有些心虚道:”也不全靠了那个,有个同窗是个好生意的,跟着他倒卖些小东西,也分了些许。”
秦如薇讶然,随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