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躺在床上,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他感到很迷茫,想象中的高兴没有出现。但令人感到安慰的是,现在有钱可赚,以后生活无虞,父亲得到安葬。只是这一切既是他聊以自慰的事情,亦是一切孤独不安之源。他终于明白父亲曾说得:“人生就像一出戏,命运是戏本,命运长河里的人们在演戏,戏多曲折。可人生又不像戏,因为人们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演,也许只有在死亡之前回望,才能看出端倪。”流霜闭上双眼,不容眼泪再流。
片刻之后,流霜睁开双眼,安静沉默再次回归。天光在大雪中朦胧,流霜裹着棉袍,匆匆出门。
掌柜规定的时间是下午,因此流霜认为他有时间去一趟东郊。街上无比寂静,只有风雪呼啸,然而用不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下一刻,人们便会不约而同的起床上街。流霜一步步向城东门走去,东门在风雪中显得尤为雄伟,离得近了,五丈高的城墙占据所有视线。而大门早已打开,两名浑身藏在盔甲中的将士一动不动地守卫着东门,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其他士兵。
流霜稍稍看了一眼那两名将士,他们静默着,不露一丝气息。他加快了步伐,想着店小二的指点,向东郊墓地行进。没过多久,占地辽阔而又寂静无人的墓地出现在眼前,所有墓碑整齐排列,黑色的碑面阴沉森冷,高大的树木穿插其中,风雪变小。据小二说每个墓碑都是从瑞雪城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是无尽雪林的珍贵树种,每一颗都要耗费高昂成本,许多达官显贵也无法购置一块地更别提用无尽雪林之木铸碑。所以流霜更加感激许玉容,这种恩德在他了解墓地价值之后让更他觉得无力偿还。
仔细寻找之后,流霜在最后一排看到了一块没有刻任何字的墓碑,碑面平滑,泛着黑光,这便是许玉容昨日交代过的他父亲的墓碑。他看了良久,抓起旁边的碎石,想在上面刻字,但他突然停住,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因为他从来不知道父亲叫什么,记得他五岁时,他问他父亲:“爹,我叫流霜,你叫什么名字。”他父亲的声音现在想来有些飘渺:“你就叫我父亲就好。”
他方才无力地放下,现在有抬起,但墓碑坚硬,他无法留下半点痕迹,徒留一声叹息。流霜看着墓碑,笑道:“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活得好好的,有钱可挣,有房可住。”他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冬天来了,或许还要过很多冬天,我才能带你去中都看春天的花,但不需要过很久,我就会杀了那几个流浪者,一共四个,他们长什么样我都记得清楚。”
寒风稍稍减弱,似乎是谁回应了流霜的话。
“什么,你说流霜不见了?”一身红衣的许玉容皱着眉头,神色尽是忧虑。一旁的青月不敢这时触犯她,但仍然有些不满,小声道:“我早上遛鸟的时候,红羽告诉我的,他应该是去了东郊墓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玉容在窗前踱步,道:“不,马上去找王叔,让他去东郊墓地救人,就说有可能出现幽冥。”青月听到后面,脸色也是有些沉重,连忙跑出去。
回来之后,青月端来一杯热茶,递给许玉容。许玉容接过茶杯,似乎是因为已经派人过去,眉头舒展,她说道:“那墓中埋的都不是常人,城中常人也不会去,去了就是死,因为寒冬将至。”青月看着自家小姐悠远的目光,猜到她没说的话,不禁紧了紧棉衣。
流霜无奈地放下石头,任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刻入半分,他低念着父亲,拜了三次,打算离开。当他转身时,他看见左边有一个黑袍人,整个人都在黑袍中,那人静悄悄的,四周连脚印都没有,把流霜吓了一跳,冷汗直流,他吞了吞口水,打消了打招呼的念头,只想着赶快离开,因为这一切显得太过诡异,但他内心中的声音这时却没有半点反映,或许本就是幻觉。
他刚迈出了第一步,余光中的黑袍便消失了,而下一刻,黑袍出现在他眼前,背对着他,风雪骤然静止。流霜尖叫一声,坐倒在地,背靠着父亲的墓碑,而刚刚放下的石头,此时已经紧握在手中,但他不敢有任何举动。此时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黑袍人不动,流霜面色苍白不敢妄动,墓地寂静,然而日光逐渐明亮。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流霜心跳骤然加快,即使这过程只有几息,但每一息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天地就像磨盘一般缓缓转动,压迫得喘不过来气。而当尘埃落定之时,流霜顿时感到所有的血涌上头脑,天翻地覆,终于喷了一口血,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都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那张脸,那张就在不久前消失的脸,那张有着若隐若现笑容的脸,但是一场苍白甚至有些发蓝的脸,而且他的眼睛尽是黑色,无比深邃幽暗,如黑洞一般。那便是他父亲,刚刚死去的父亲。
黑袍人嘴巴稍稍咧开,那无声的笑配合着他的面容,简直让人窒息,流霜甚至连发抖都没有力气。
“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流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坚定的话语。
只是黑袍人并没有回答,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离流霜本来只有三步,现在他再进一步。只是这时流霜已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