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劲松透过龟背之间的缝隙观察了一眼,呼道,“五十人,带刺钝器。放十步内。”首座令下如山,六大护卫屏住呼吸,只等敌人靠前。
近了,更近了!巴劲松知道,若想防范冷箭攒射,必须转入近战距离,让他们投鼠忌器。“撤盾。接地,斩!”啪啪一左一右两名护卫,同时弹射出半月符丸,这款符法,罗百言在裴红袖的豆腐坊里用过,两柄虚幻的金色弯刀,急速旋转着,贴着地面三寸,御空飞袭,空气被撕扯着发出怪响。迎面而来的狼牙军,正面宽度只够同时容纳十二三人,他们比长矛手们要生得宽阔得多,五十个人同时涌入谷口,立刻塞满了。将将踏入十步内,半月弯刀也到了。两柄飞刃在人群中蛇形交错飞行,刀口全部斩在足跟与脚踝上。两名施法护卫,用意念牢牢驾驭着弯刀飞行路线,约一盏茶的功夫,狼牙军全军跌翻在地,痛苦地嚎叫着,这个时候,离地三寸内,可不只是脚丫子了!两大护卫急催法力,弯刀回转,掉过头来又是一轮收割!五十名彪悍的狼牙军,有的脖颈喷血,有的肚破肠流,还有的被削去的半个头颅,十分可怖。
两柄幻刃力竭,砰然碎裂。两名护卫也是一阵眩晕,这是法力透支的兆头。巴劲松摸出两粒青色药丸,让他们吞下,迅速调理气息。在巴老的催动下,锋矢阵全员无损,又缓缓推进了二十米,终于,来到了谷口。
外堂人马放眼四望,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火光闪烁之处,海海的全是蒙军。这九个人站在谷口,好似一叶扁舟登临巨浪,随时可以倾覆。冲,还是不冲?
突然,身后一声大吼,一名断足的狼牙军没死透,拖着肠子扑起,一把擒住罗恒年的小腿,小道士怪叫一声,摔倒在地。罗百言回身一脚,狠狠跺在狼牙军脸上。那只大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喷溅了小道士一身!
优质鲜肉罗恒年,仰面看着老爸,本想笑一下说声谢谢。嘴咧开一半,却流出两行泪来。
巴劲松也回头扫了一眼,确认身后再无敌军活口,拉过罗百言的袖子,“老罗,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巴老在峡谷里,以空间换数量,指挥若定,节节胜利。直到此时,才发觉回天乏力。于是想起,身边还有一位长期在外厮杀,临阵经验丰富的左执事可用。
罗百言冷冷看了上司一眼,这当口,他老人家多么亲热,可不像那日泡在温泉里,和敬千川一唱一和,将自己踢出外堂权力中心的样子了。眼下,大敌当前,保住自家父子生命更要紧,还不能撕破脸。
“攻心。”罗百言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巴老一愣,立刻醒悟。“注意,指挥权暂时移交左执事。所有人听令!”
蒙古阵营中,窝阔台次子阔端,按耐不住烦躁,一把拧断怀中巴蜀裸女的脖子,从牛车金帐中走了出来。“萨满还没到?”千夫长不知如何作答,忽听后军一阵骚动,有人远远唱道,“那呀哩嗬格依萨,巫术滋生在月亮下,牙日木依木依苏卜苏哈,北斗星赐予神圣的力量。”蒙军中立刻有一半人跪伏在地,双手摊开祈福。另一半人面带犹疑,大多是信奉喇嘛教活佛的。千夫长大喜,“到了,到了!是佐巴塔??班扎大人!”阔端按下脸上的怒气,亲自迎了过去。这位萨满,浑身上下披挂得五彩斑斓,贝壳、羽毛、银饰什么都有。神裙上扎着彩带,挂了一串腰铃和铜镜。脚下踩了双桦树皮缝制的神鞋。
阔端将右手斜搭胸前,微一躬身,“他赛音百努,尊敬的班扎大祭司。”班扎十分高调,也不还礼,直接就问,“魔鬼在哪里?我为他们准备了剧毒的血液,足以洗刷十生十世的罪恶。”阔端招手示意,千夫长立刻恭恭敬敬地托着大祭司的左手,牵引到两军阵前。
罗百言见了,低声说,“这是位萨满祭司,特点是,不论做什么,都十分啰嗦。有没有法术还不清楚。我们要想速战速决,最好就是拿他开刀!”
大祭司已经走到阵前,蒙军迅速燃起一座巨大的火堆,祭司站在火前,将神鼓取出,自击自唱起来,曲式十分悠扬,自有一番摄人心魄。前排的蒙军们摇头晃脑,随声唱和着,脚下不由自主地,随着鼓点打起了拍子。火堆越燃越旺,现场的温度急剧上升。
外堂护卫们沉住一口气,只等左执事令下。那祭司唱完足本,仰面朝天,口中发出“呃噜噜噜噜噜噜——”的连串声响,蒙军像是得了命令,千百人同时大喝一声,“呼哈!”祭司死死望向月亮,仿佛定格了一般。突然,把头从肩后猛力甩回,表情变了一个人,面目十分狰狞。口音也不一样了,低沉严厉地吼道:“来自末世的魔鬼,放下你们的武器,跪伏到我的脚前,我可以让你们无痛地死去!”
可惜,说的全是蒙语,青城外堂的人,包括一名内阁小道士,谁都没听懂。大祭司尊严受到了侮辱,瞬间转入癫狂,在阵前舞出一团乱影,鼓声、铃声、呼嚎声,齐声大作。不知何时起,峡谷上方凝聚出一团乌云,渐渐遮住了月光,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这一瞬地面亮如白昼,蒙军声势大振,为大祭司天人沟通的成功喝起彩来!阔端也惊讶地张开嘴巴,心里有点佩服这老小子班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