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墙站在徐小乐面前,手里拿着一封信。他上回来送信的时候,宣告了孙玉峰的不辞而别,以至于这回徐小乐竟然不敢立刻接过信封。
这封信是孙玉峰托人从湖广带回来的。由此徐小乐也知道师叔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岳阳,然后就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信中并没有废话,简单明了地询问徐小乐读书进度。因为孙玉峰不知道徐小乐偷吃了肾气丹,只是以正常速度判断,此时差不多该将他留下的书目扫清了。
在信的后半部分,孙玉峰又开出了新的书目,要徐小乐自觉勤勉地读书,先不要想着给人治病。
徐小乐看完之后一头冷汗。
他非但已经开始坐堂行医,而且还搏了不小的名声呢。
李西墙看着有些呆滞的徐小乐,带着幸灾乐祸道:“你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若是不听师叔祖的话,他老人家可就不肯教你了。”
徐小乐连忙问道:“师父可有什么办法么?”
李西墙嘿嘿一笑:“偷梁换柱呀。你先去太医院混一圈,等再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你大约都成医士了,难道还不能给人看病?你若是傻傻等在这里,要师叔祖点头让你出山看病,恐怕你一出山就是老大夫了——非得五六十岁不可。”
徐小乐觉得李西墙分明是在危言耸听,却又不排除真有那种可能性。他仰起头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天爷都要我去京师啊!啊啊啊!”
李西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什么老天爷,只是因为跳不出这个圈子罢了。真像师叔祖那样,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谁能驱得动他?承认吧,咱们就是这红尘之中的一头小骡子,绕着圈拉磨,还以为自己阅历无数呢。”
徐小乐缓缓板直了身子,奇怪道:“师父,你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我有些不习惯。”
“逆徒!”李西墙骂道。
徐小乐又问道:“师父,你确定自己没什么不舒服吧?”
李西墙叹了口气,道:“为师身体还可以,但是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
徐小乐顿时来兴致,笑道:“哦?师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呀。”
李西墙瞪了徐小乐一眼:“唉,知道你要远行,我心里舍不得。”
徐小乐压根不信:“能说人话么?”
李西墙急道:“这是真心话!你想啊,你走了谁给我捉刀啊,说不得又得闭关。我这一闭关,不知道有多少银子就溜走了。”
徐小乐听了之后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闷闷道:“我信了。”
李西墙又叹了口气:“而且我肾气丸也快用完了,你这儿还有富余的么?再给我两粒。”
徐小乐嘿嘿一笑:“这个有,再多两粒都有。”
李西墙看着徐小乐的笑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小乐继续道:“一粒五百两,承蒙惠顾。”他见李西墙脸色土灰,道:“师叔祖亲自炼制,货真价实的肾气丹,可以当仙丹卖的呢,五百两真的不贵。”
李西墙算了半天,心中罗列了一张能够分担药价的客人名录。诚如徐小乐所言,这些宝贝是用一粒少一粒,只要他肯卖,自己就敢收。到时候兑在酒里、蜜里,不需要一粒就能卖五百两,余出来的那些自然都是自己纯赚的。
李西墙道:“我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你先给我药,我慢慢给你银子。”他补了一句:“给你嫂嫂。”
徐小乐缓缓摇了摇头:“给韩道长吧。”
李西墙颇有些错愕。
徐小乐道:“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穹窿山那边。肺痨的治理思路还没有厘清,目前只能用银子堆起来,拖延病人的生存时日。只要断了银钱,病人立刻就撑不住。虽然顾家还在给银子,但是银子嘛,总是多多益善。”
李西墙忍不住问道:“你不给家里留点?难道还要你嫂嫂过苦日子么?”
徐小乐一拍脑袋:“给你这么一说,是我没想周全……”
佟晚晴早就在外面听了半天,端着茶盘进来,道:“倒是不需要顾虑我们。家里这么多姐妹,每天做女红都养活自己了,哪里需要他去赚银子。”
何况施济卿、采薇、赵去尘都送来了不少礼物,照徐家的消费水准,今年一年都够用了。
尤其是采薇,见了佟晚晴等人的手艺之后,直感叹周府上下没人比得上。她与佟晚晴约定,以后有了手帕、衣衫、锦绣之类的成品,立刻送到周府去,肯定会出合理的价钱买下来。
佟晚晴转头对徐小乐道:“所以你在外面也别担心家里。我当年一个人都把这个家维持下来了,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帮手。”
见徐小乐还在犹豫,佟晚晴又道:“你之前给我的那些诊金,我也都留着呢。若是家里真的需要用钱,我就托人送信给你,你再送钱财回来也不迟。”
徐小乐想了想道:“南北间距两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样,我跟顾掌柜说好,若是家里有急用就去找他。等我回来了再算。”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