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杜景瑞的脸上带着笑容,他又说了一次:“周老爷子,你留下来帮我吧。”
周谦看着杜景瑞,一时间根本无法应答,却听杜景瑞又对身旁的林宝傛说:“后屋的柜子里应该有纱布和伤药,你帮老爷子包扎一下。”
林宝傛本来也给杜景瑞一句话说愣住了,听后者吩咐前者,姑娘才回过神来,也不多想,应了一声便去拿药箱。趁着这个空档,杜景瑞又想起问问萧青璇:“所以我屋里的那些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萧青璇根本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便说:“她们被我们下了‘龟息散’,都在后面的那间屋子里。”
杜景瑞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看周谦,周谦知道杜景瑞是在跟自己确认,便点了点头,杜景瑞又问:“那解药呢?”
萧青璇没有开口,周谦先道:“龟息散并不是什么剧毒,睡一觉醒了就没事……”
“既然这样。”杜景瑞又对萧青璇说,“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萧青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景瑞居然愿意放自己走?要知道,当她看到杜景瑞是多么欣赏周谦的时候,就已经基本绝望了,因为她明白:如果真的两个人只能活一个,那周谦肯定是会活下来的那一个。此时杜景瑞的一句话仿佛上天突然降下福音一般,劫后余生的萧青璇完全没有一刻的犹豫,立刻快步向外走去,她本来恨不得直接跳出窗外,但是那样实在不太聪明,走时她一言不发,生怕杜景瑞会反悔。
“你就这么放了她?”最不解的人反而是周谦。
杜景瑞笑了笑,说:“放心,我也不会杀你的。”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周谦又问。说话时,林宝傛已经拿着药箱回来了,姑娘也不多说多想,直接动手帮周谦上药包扎。
杜景瑞却没有回答,而是一边看着周谦小木盒里的瓶瓶罐罐,一边说:“你好像跟萧青璇不是很合得来,那她是如何请到你出手帮忙的呢?”杜景瑞的话无异于是在说:“她能给的条件我也可以,甚至更多。”
周谦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犹豫了一阵子才摇了摇头,说:“那是我们师门之内的私事,不太方便告诉你。”
杜景瑞点了点头,并不勉强,显然,他现在的态度已经完全不拿周谦当一个阶下囚,而是一位座上宾了。杜少爷没有立刻再说什么,又把玩了一会儿周谦的那些小瓶子,等到林宝傛上好了药,杜景瑞才来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同时也请周谦坐,“听你的意思,威王朝的经济最终必然会落入那些巨商的手中是吗?那你觉得要有多少钱,才能让皇帝都被你掣肘呢?”坐定,杜景瑞才问。
周谦摇了摇头,说:“光有钱是不够的,威王朝不认银两,黄金他们又不缺,需要的就是铜而已。按照朝廷的定制,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钱,但事实上,这种官家定下的交换比例很多商家都是不认的,就比如白银,威王朝初期,白银严重缺乏,导致国内流通的银钱严重不足,所以威王朝颁令禁止使用银两作为交易货币,一时间,白银成为稀有之物,当时,一度有人用一两黄金只换四两白银,后来过了几十年,朝廷放宽了白银的流通,虽然没有取消禁令,但大家也都悄悄在用,到了此时白银的高价局面才稍稍缓和,可是即便到了今天,朝廷都没有贴皇榜明文开放白银流通,所以实际上在民间,白银的真实价值还是略高,现在在那些巨商之中,一两黄金也就只能换到七八两白银。这些年,白银价值的起起伏伏,让许多屯钱的人损失惨重,但是呢,那些用铜币的人却丝毫没感觉到银价的波动,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几乎不用白银,所以这一切都与那些平头百姓没有关系。其实这也算是威王朝做的聪明的地方,他们宁可舍弃白银市场,也要保证铜币市场,这样至少稳定住了局面。”
杜景瑞听到这儿,大概已经明白了:“黄金、白银和铜币,就相当于三个阶级的人,黄金代表朝廷,白银代表巨商,铜币代表老百姓,皇家选择舍弃商贾,而维系百姓的生活。”
周谦点了点头,又说:“可惜,现在铜也开始供不应求,朝廷一直辛苦支撑的局面,到头来还可能会是白费力。”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杜景瑞说,“要多少钱才能掣肘朝廷?”
周谦想了想,说:“江西北和南直隶南的这一个区块所能产出的铜,至少要是整个大威朝的三分之一,这些年南直隶南方一直没有产铜,已经使得朝廷的铜少了一成多,如果江西再没了,那顶多五年,铜币市场就会出现崩溃之势。所以如果你想要掣肘朝廷,钱不一定有用……”
“铜矿才有用?”杜景瑞已经听懂了周谦的意思。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其实现在应该已经有许多看出端倪的商人们开始存铜了,而且接下来这么做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们这么做可能害了朝廷也可能帮了他们。”
“害了朝廷我懂,他们囤铜可以加速危机的来临,但是他们怎么会帮了朝廷呢?”杜景瑞又不明白了。
“因为他们也是在帮朝廷找铜……”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