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青石板路上,向着祈年殿而去。
队伍里寂静无声,只有最前面的齐九段拉着雷宝儿的小手,不时说着什么。
苏进仍然走在他们的身后,刚才他在人群的后面看见了天工社团的社员,他们身边还有好些生面孔,都是生气勃勃,跟身边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表情。
苏进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却不好过去打招呼,只能用眼神向他们示意了一下。
天工社团的人重新看见老大跟九段一起出来,非常兴奋,好几个人都向苏进竖起了大姆指。
苏进只是笑笑,旁边其他人看见了,却同样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斋宫在天坛的西边,祈年殿则在天坛的中轴线上。它们和皇穹宇、圜丘以及神乐署一起,组成了天坛最核心的五座建筑。
但要说到核心之核心,还得属祈年殿、皇穹宇和圜丘。
这三座建筑连成一条直线,正是天坛的中轴线。
明清时期皇帝祭天,斋宫和神乐署都只是配套设置,正式仪式从祈年殿开始,经过皇穹宇,最后在圜丘完成。
现在看上去,惊龙会也要沿着这样的路线走一圈……倒真是有意思得很。
队伍进行的速度不快不慢,没过多久,上千人已经来到了祈年殿前。
而此时,殿前的广场上,另外还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同样整齐列队,呈扇形分布在祈年殿前。苏进看看前方,又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
果然,惊龙会是文物修复届一年一度、最大型的盛会,看上去的确是绝大多数修复师都到了。
队伍到达殿前,自有身穿制服的协会成员上前,指引他们如何列队。
齐九段仍然拉着雷宝儿的小手,又转身向苏进招了招手,道:“小苏,跟我们来。”
这时,又一个锦袍青年刚好走到他们身边,听见这话,表情异样。
他留意多打量了苏进一眼,又转向齐九段,小声而恭敬地提醒道:“大师,真函成员,自有所属的位置……”
“嗯?”齐九段听见这话,立刻发出这样一个声音,看向了他。
他并没有刻意流露喜怒,锦袍青年却先是一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片刻后,他为难地道:“既然大师有吩咐,那我就去安排一下,挪动一下真函成员的位置……”
“嗯。”齐九段仍然不辨喜怒,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锦袍青年却像是受到了褒奖一样,迅速退了下去,安排去了。
齐九段对苏进的态度明显跟对别人的不同,他笑着向苏进招招手,空着的那只手拉上了他的,笑道:“听说你的事情之后,我就想见见你了。今天也算是个好机会,你有什么打算啊?”
苏进淡定自若地笑笑,道:“当然还是准备考下段的。”
齐九段笑得很愉悦:“当然,当然。有个段位,行走起来也比较方便,这样很好。那不知道那一位在想什么,有他在,开个口,额外帮你开个口子,提前定下段位又有什么不行?”
每年定段考试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在龙抬头之日。但在齐九段说来,让文物协会破例,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苏进笑了笑,道:“是我没打算这样做。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事情,还是讲讲规矩比较好。”
齐九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祈年殿建在高6米的三层汉白玉圆台上,每一层的周围,都有白石雕栏环绕,这个圆台,就是祈谷坛。
齐九段一边跟苏进说话,一边携着他跟雷宝儿的手,带着他们走上了祈谷坛。
6米的高度不算太高,但整个天坛的地形都非常平整,站在祈谷坛上,背靠高耸而起的祈年殿,面朝广阔无垠的葱郁柏树林,脚下是排列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头,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好像真的站在了众人之巅一样。
这一刻,即使以苏进之心境,也忍不住略微浮动了一下。
但他毕竟不是第一次站到这个位置,心性又极为坚定,只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静,环视四周之后,目光重新落在了祈年殿上。
他微微有些惊讶。
毫无疑问,天坛也是经历了无数时间的古建筑,无数风霜雨雪、无数战火侵袭,在两个世界,它都曾经遭遇过严重的破坏。
在苏进上个世界里,天坛为明清两代皇帝祭天之所,八国联军给它造成了重大破坏,让它变得破败不堪。袁世凯复辟之后,他想当皇帝要祭天,稍微整饬了一下这里,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到上个世界30年代,天坛用地被侵占得非常严重,建筑倾圮破败,四处杂草丛生,完全不复当年光景。
35年,旧都文物整理委员会成立,简称文整会。文整会特地聘请了朱启衿、梁思成、刘椁桢、林徽因等古建专家,前来修复天坛。历年一年时间,天坛被整修一新,林徽因更在祈年殿上留下了极为出名的那张照片。
90年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