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衣的这个问题,其实梵羽也在一直不停的扪心自问:这一仗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金兵必然攻城,我方必定死守。如此一来,能否取胜关键在于金兵数量的多少,倘若金兵在五千人以内,我方必胜,在五千到八千之间,五五参半,在八千到一万之间,我方有四成胜算。”
“在一万人以上,我方取胜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当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都要考虑在内,在战争没有结束之前,谁也无法预测最终的结果。”
慕容紫衣听到梵羽没有盲目自大,也没有妄自菲薄,眼内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又问道:“你有没有留后手?”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就像梵羽问她明教在醴宁地区的兵力布置一样,同样很敏感,因为涉及到了军中机密……
“有。”梵羽如实相告,选择投桃报李。
慕容紫衣已经把明教的兵力部署和盘托出,他对这个盟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说道:“我让定王殿下修书四封,分别发往距离醴宁城比较近的四个大宋将领。”
慕容紫衣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朝廷的局势相当复杂,党派林立,倘若在没有分清局面的情况下就贸然求援,反而会弄巧成拙,因而问道:“向他们求兵支援?”
梵羽笑了起来,问道:“紫衣姑娘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这句话仿佛是老朋友之间开玩笑似的,一下子拉近了两人各为其主的不同立场,慕容紫衣显然也意识到了,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梵羽坐到她的对面,说道:“信中所言,全是对他们嘉勉的话,不外乎过年了一番嘘寒问暖,勉励他们精忠报国……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目前太子殿下在醴宁城督察‘打草谷’之事,慰民抚民,这才是四封修书的最终价值体现!”
慕容紫衣略一沉思,明白了梵羽的用意,问道:“你是想用太子绑架他们?”
梵羽坏笑起来,问道:“假如紫衣姑娘是这四位将领中的任何一位,当收到这封信之后,金兵大举进攻醴宁城的时候,你是率兵救援呢,还是袖手旁观?”
梵羽的这个问题,已经快把身为前军统制的张俊折磨疯了,是救援,还是袖手旁观?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二选一!
本来张俊还在纳闷,他身为边关守将,平日里与那些皇子殿下们没有任何交际,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收到定王寄来的信函呢?
但是打开一看,张俊再也无法淡定了,甚至有股想骂娘的冲动,这封信简直就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坑,这特喵的坑死人不偿命啊!
因为从目前金兵移动的迹象来看,其目标就是醴宁城,不过醴宁城又不在他的防区,失守与否,从责任上来说,与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但现在定王的这一封信,彻底将他绑架,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
张俊文武全才,不像寻常的军事将领那般,大字不识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他熟读兵书、史书、诗书,颇有“儒将”风采。
自打他收到赵桓的来信,脑海里首先便想起一个人,一个太史公司马迁的好友——任安,任少卿。
史书记载,西汉武帝征和二年,“巫蛊之祸”爆发,绣衣使者江充诬陷东宫太子刘据有谋反之心,刘据为表清白发兵诛杀江充等人,与丞相刘屈髦军大战于长安。
当时任安担任北军使者护军,负责监理京城禁卫军北军,战乱中他接到太子刘据要他发兵增援的命令,但他没有得到朝廷的旨示,按兵未动。
后来,太子刘据兵败自杀身亡,“巫蛊之祸”平息。事后,汉武帝认为任安“坐观成败”,“怀诈,有不忠之心”,论罪腰斩,从而被杀……
任安之事与张俊现在所面临的决断几乎一模一样,古人的教训历历在目,他不想重蹈覆辙。
按理说,没有得到朝廷的旨示,他不能擅自调动兵马,否则便是掉脑袋的大罪……然而,这件事因为牵扯到了太子殿下,决不能以常理度之。
此次醴宁城之危,倘若他不率兵支援,一旦城破太子遇难,朝廷追究下来,他难逃其责,说不定也会像任安那样,被按上一个“怀诈,有不忠之心”的罪名,论罪腰斩。
而如果率兵去支援,即便朝廷追究下来,因为事出有因,无非就是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轻则官降两级,重则革职查办,但最起码不用掉脑袋了。
张俊苦笑连连,他刚接到童贯的飞鸽传书,信中再三强调,没有朝廷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问题是,朝廷不知道太子殿下在醴宁城啊,若是等到朝廷的命令,说不定太子殿下已经壮烈殉国了……
张俊欲哭无泪,这真他^娘的是天降横祸啊,自己的大好前途说不定就毁在了这封“慰问信”上。
“来人——”
张俊大叫一声,立马便有一名健卒走上前来,执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军械库里还有多少辽兵服饰战甲?”张俊沉声问道。
那健卒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