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降流火
1989年,七月初九。
南国的秋天,天高气燥,土地仿佛都是被烈火烘烤过一般,龟裂成一块块的米糕,散发着滚滚热浪。
和往日里一样,天边依旧是漫天火云,预示着明日又将是一头猛烈的秋老虎。连续一个月的高温天气,将蒲家河的最后一滴水烤成了水蒸汽,这个时候,正是稻子苞浆的时候,若是没有了灌溉用水,蒲家湾的晚稻,今年怕是要减产三分之二了。
蹲在河岸边蒲少秋,满脸愁苦的看着河中央露出的那个小岛,枯干的老脸,皱的就像是一块饱经风霜的干树皮。
蒲少秋眼中的小岛长九丈,宽一丈,形如柳叶,势如毫笔,一撇下来,将从祖山溶洞发源而出的河水荡开,流向村尾的蒲家河。
就是这条河,数百年来,一直护佑着蒲家湾,而如今,这条河干了!
蒲少秋是蒲家湾蒲氏一族的太公,也是蒲家的族长。过往的蒲家湾村民见了,以为太公在忧心今年的收成,便都纷纷出言安慰——二壮家的小子在民政部已经给咱村争取了补助,三叔家的丫头在水利局给咱村争取了水渠和灌溉井,七奶奶家的小孙公司效益大好,说要给族里分红,诸如此类,蒲少秋听着,或是点头,或笑应,但是眼中的忧色,却一直未曾散去。
直到日暮西山,天边火烧云也淡了下去,一丝凉风不知从哪吹了进来,蒲少秋才长叹了一声,把手中的烟枪在脚边的青石板上磕了磕,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就在此时,天边忽的一亮,蒲少秋的身子猛地一顿,瞥眼间,便看见一朵绿色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径直落进了祖山后面!
“红火主火,绿火主煞,煞落祖山···煞落祖山···传说竟然——”
话未说完,蒲少秋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随后眼前一黑,仰天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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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山地越野车,在漆黑一片的山间公路上疾驰,高强探照灯,将灰黑的柏油路面照的一片雪白,若是从天空俯瞰,便能看得出,那仿佛是一把大刀,砍进了一片混沌之中!
开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三十来许的中年男子,后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车窗边上,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三个大人都是一脸的急色,唯有那小男孩,却是少不知事,正趴在玻璃车窗上往外看,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分惹人喜欢,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窗外的黑暗夜色,津津有味。
“怎么突然就昏倒了呢?前些日子不都还去城里做了体检了么!”
少妇满脸的焦急,右手抓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身子前倾,看着开车的那年轻人,不住的询问。
“莫不是又是骗人的,他要再敢骗我,我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说着,少妇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副驾驶上的中年男子侧过身来,低声安慰道:“嘉玲,稍安,岳父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啊,姑奶奶,太爷爷不会有事的,上次体检,我找了省城最好的医生看了的,太爷爷身体比我的都好,不会有事的!”
开车的年轻人也出声安慰,但是却没有影响开车,车子依然是开得飞快。
“那他怎么突然晕倒了?”
少妇抽泣不止,冲那年轻人喝问。
开车的年轻人名叫蒲若安,便是村民口中蒲家七奶奶家的小孙子,在省城开了一家不小的贸易公司,那个少妇名叫蒲嘉玲,便是蒲少秋的独生女儿,副驾驶上的中年男子名叫李家明,是蒲嘉玲的丈夫,至于那个趴车窗的小男孩,便是被蒲少秋宠上天的外孙李小花——或者,又叫浦小花!
见蒲嘉玲发怒,蒲若安嚅嗫不敢反驳,有些心虚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刚要下班,接到我爸的电话,说太爷爷晕倒在河边,让我赶快接了姑奶奶一家回村里,具体情况我也没来得及了解。”
顿了顿,蒲若安又说道:“这不,山里根本没信号,手机就成板砖了!”
说着蒲若安哈哈笑了几声,见没人响应,便又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车中一片沉重,作为四人中辈分最低的那个,蒲若安委实觉得有些尴尬,见小男孩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蒲若安没话找话,笑问道:“小叔,外面好看么?”
在大家族里面,年长的喊年少的叔叔、爷爷、太公之类的,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也没有会觉得难为情,即便蒲若安的年纪和蒲嘉玲、李家明相仿,但是喊六岁的李小花做小叔,却是极为顺口的。
家族聚居区看似有些封建老派,但是中国一些传统的东西,也仅靠着这些老派的家族在传承着。
李小花头也不回,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