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盘见底,夜色深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曾玉春系着安全带,驱车前行。柳艺馨把小提包放在腿上,侧视窗外,似有心事,又仿佛专注于茫茫街景。
“这段时间,你我最好要小心点。”骤然间,她轻轻细语,意味深长,“陈海东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虽然车速明明不快,但曾玉春还是猛踩刹车、停靠路边,面露惊讶地望着她:“你都知道了?”
他以为柳艺馨在飞机上听到了他和小艾的对话。原来她那时在假寐!
可柳艺馨点点头,仿佛看穿他所想的内容,居然也没否认:“如果你指的是航班上小艾告诉你的那些,没错,我确实听到了。那时我在闭目养神,可还没有进入睡眠的状态。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曾玉春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瞪着眼睛,呆若雕塑。
“不过我现在要讲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柳艺馨神情很快转为严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过上官宏那里、带走了一包资料?”
“那当然,我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可问题在于,如今这包资料,也就是‘动物园’的罪证,已经不翼而飞了。”
曾玉春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拿走了资料?”他忽然觉得柳艺馨是话里有话,她肯定是把自己当成窃取东西的嫌疑犯了。
“如果我怀疑是你,就不可能和你废这么多话,直接把你带回调查局、一审不就知道了么。”
“噢,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谁有嫌疑?”
“但不管怎么说,材料是在翼能丢的,陈海东也认为,比起外界的因素,出现内贼的可能性更大。我已经得到他的授权,从今天开始,好好地调查每一个人,包括你在内。”
“那你还告诉我这些。万一我真的是内鬼,有所警惕,那你岂不是什么也别想查到了?”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相反,你的警惕性恰恰太低了。”
瞥见曾玉春不服气地撅起嘴巴,柳艺馨忍不住感到好笑:“你也别不服气,我就举一个例子好了。如果偷走资料的是文绮,或者小艾,而你又对她们全无防备,那么今天咱们的对话,有没有可能你会告诉她们?”
曾玉春沉思,别说,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所以,刚刚就是想提醒你,不单要管好自己的手,还要管好自己的嘴巴。至于调查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曾玉春轻轻吐气,点头,重新发动引擎。
“对了,你还是尽早帮你男朋友安排安排,让他去别的地方吧。我那里实在禁不起折腾,你和他都有本事,就算遇上危险,也可以全身而退。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不是吃公家饭的,还不太想为国牺牲。”
“好,我答应你。等这阵子过去,不管是秦枫还是我,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曾玉春还想说点什么,可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喂?”
“嗨,‘死贱人’,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是……”
“不会吧,才六年你就把我忘了?我谢明啊。曾玉春,你不会忘记咱们的六年之约吧。”
谢明?
哦,曾玉春终于记起来了。谢明是他的大学同学兼舍友,是一个历史迷和考古迷。曾玉春在学校时就没少调侃过他,说他应该随身带副放大镜,再穿身唐装,说不定哪个考古学家或者教授看对眼了就把他招收过去。
后来临近毕业,班里的同学们一致提议,不管未来如何,他们会展二班的全体成员都要在六年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重聚,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这是他们共同的约定。
时间过得好快。掐指一算,今年刚好是第六个年头了。那谢明打来这个电话,想必是来通知自己赴约的吧。
“哈哈,想起来了吧。”谢明开心的声音又在曾玉春耳畔响起,“不仅如此,咱们的班花马雨璐也名花有主了。你猜是谁?”
曾玉春偏着头在脑海内狂翻同学录,不太肯定地报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名字:“雷振生?”
“不对!他都已经结婚两年了。”
“那……是彭光烨?”
“呵呵呵,你觉得一个同志的可能性,会比雷振生更大吗?”
“算了,直说吧,到底是谁啊。”
“一开始我也想不到,知道了又不太相信。可是昨天他们已经把请帖寄来了,新郎就是方少坤,咱们班分量最重的人。”
分量最重的人。
这话听上去像在调侃,但实际上已经是很给面子的说法了。别人不理解不打紧,可熟知方少坤的曾玉春,立刻在记忆中脑补了一个超级大胖子的画面。
想当初,方少坤凭借一米九的身高,外加二百三十斤的惊人体重,被他们班其他人冠以“大象”之名。莫说那些娇俏可人的女生,就连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