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曾玉春一边开车一边对刚才的交锋博弈仍然感慨万分。
“我太佩服你们了。”
“哦?”柳艺馨俏脸一转,微笑间千娇百媚,“佩服我什么?”
“太多了。比如你要同时算计索兰特和‘动物园’;再比如,为了对付他们,你不惜暴露调查局,还有你调查员的身份。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取得老总的信任。你说我能不佩服吗?”
“你真的觉得,他已经信任我了吗?”
“难道不是?”
柳艺馨忽然敛起笑容:“其实我冒了很大的风险。虽然我半真半假地公开了身份,但以陈海东的性格,不一定能完全打消他的怀疑。所谓前雇员在他心里,和在职探员没有什么两样,除非他能确认,我百分之百地离职了。”
“既然你想到这一步,肯定也是有所准备了吧。”曾玉春已经见识过她的厚黑心计,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沁出冷汗,只好强颜欢笑。
“那当然。在遇上你以前,甚至更早的时候,我便办理过假离职。”柳艺馨掏出小镜子左照右照,补画妆容,“说不定你的老总,早已经让文绮查过我的档案了。她毕竟是个黑客,我不能不早做打算。”
“呼,看来你把我们调查得够仔细啊。”
“那倒不是。起码坐在我旁边的你,身上还有一大堆谜团。”柳艺馨边涂口红边说,“看我何时有空,再一一破解吧。”
“这话什么意思?”
“没事。开你的车吧。”柳艺馨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绕圈。
接下来两人沉默无言,直至保时捷拐了个弯,停在一家门面普通的古董店门口。
柳艺馨下车,抬头望匾:“就是这里?”
曾玉春点了点头。
开古董店的人名叫上官宏,枣面谢顶,岁数奔四,却是当地三教九流的“百达通”。凭借手里经营的古玩器皿,他陆续结识了黑白两道不少人物,对一些江湖秘闻更是到了无所不知的境界。
他俩就是在陈海东的指派下、过来与其接触的,目的是了解关于“动物园”的种种。
上官宏早已接到了陈海东的电话,因而对两人的到访并不十分意外,柳艺馨的惊世美貌似乎也未能引起他的关注。对过暗号、确认无误后,他弯下腰,把准备好的一撂部分已经泛黄的资料堆在柜台上。柳艺馨大致瞄了一眼,里面包括电话簿、账册、出货单等,还有好几张照片。
“‘动物园’的资料。能帮你们找到的,全部都在这里了。”上官宏随手拿起一本淡黄色的小册子,在柜台上轻轻挂掉封面沾着的点点灰尘,然后递给他们。
曾玉春翻了翻就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这是……账本?!”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让人眼花缭乱的会计术语、表格印戳无一不是账本的特征。
“没错,北堂口的黑账。是一个叫阿耿的人寄存在我这里的,也就这几天的事吧。”上官宏摸着光滑的脑门,陷入回忆模式,“他嘱咐我,如果遇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就夸她德艺双馨。如果对方回应姓柳,那便说明我找对人了——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心地转交给她……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海东的人。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说到这里,他才又多看柳艺馨两眼。
“辛苦你了。”柳艺馨也不去解释其中的误会,她拿出事先带来的大号手提袋,将那些粗略核查过的“动物园”档案一一装入,“他还有留下别的话吗?”
上官宏摇了摇头:“没有,昨天我我还打过两次电话,可他都没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柳艺馨面色忽而凝重。
“那宏叔你对‘动物园’了解多少?”曾玉春插话道。
“别叫我宏叔,我有那么老吗?叫我宏哥就行了。”上官宏轻快一笑。
顿了顿,他又开启回忆模式,“说起‘动物园’,这个组织从上个世纪后半叶就存在了。一开始是靠投机发家的。你们也知道,那时候很多政策都不完善,自然也就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现在它们的规模肯定是当初的十倍、几十倍,而且最关键的是,通过一系列手段,‘动物园’基本已经洗白了。如果不是阿耿找到这些东西,你我再怎么猜测,也没有本事去证明,这个‘动物园’以前会是那么龌龊。”
“所以说这些都是证据?”曾玉春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叫阿耿的人暗中保留这么多证据是为了什么。
“应该是吧。一旦它们被公开,可能‘动物园’就要变成监狱了。”
“你为什么要替阿耿保存这些东西?”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上官宏回答得很简单,但言简意赅。
临走前,上官宏突然叫住了他们。柳艺馨回头,这才注意到缓缓走出柜台的上官宏竟然没有双脚,在他的五分裤管底部,从小腿到足踝都是靠两根不锈钢假肢支撑着。她不禁愣住了。
没想到上官宏居然是……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曾玉春率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