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透过窗户照进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方桌,一个瓷锅,以及一条木凳。
床上躺着一名昏睡的少年。
桌上放着一些散开的药草。
锅里煮着一根肥硕的羊腿。
凳上坐着一位瞌睡的少女……
初春的清晨里,这些片断构成了一幅唯美的图画,当然,如果少女的涎液能够不流出来的话,这幅画面将会更加完美些。
少女显然是没有睡醒,拖着腮帮,闭着眼打着微鼾,不知是不是被锅里将熟的肉味引着了味蕾,嘴角的涎液流下好多,直垂到脚尖。
瓷锅里的肉汤渐渐开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有一些汤溢了出来,滴到滚荡的火炉上,“呲”的一声将打瞌睡的少女惊醒过来。
少女抬起袖子一抹嘴,赶紧将炉火关的小了些,随后拿起一块湿布掀开锅盖,从桌上抓了一把药草放了进去,继续熬煮。
做完这些,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走到床前,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少年,皱了皱鼻子说道:“哼,就知道逞能,这下可好,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害得我还得一直陪着。”
嘴上虽是埋怨,少女依旧到旁边倒了盆热水,认认真真地帮少年擦洗了一遍,直到把少年凌乱的头发收拾干净,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出门将毛巾晾晒起来。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一包瓜子,然后继续坐在木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锅,她嗑瓜子的速度很快,吃完的瓜子皮都被扔到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
显然,对于熬汤煮药照顾病人这件事情,她似乎非常熟悉,而且并不反感。
太阳渐渐升的高了,将少女的容颜映照的愈发清晰,淡淡的眉眼,小巧的鼻唇,尖尖的下巴,勾勒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她的衣衫有些宽大,但并不能完全遮挡住那具初显婀娜的玲珑身材,待过上几年,必会出落的更加凹凸有致。
躺在床上的少年自然便是林逸,而这名少女叫做李茹嫣。
如果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形容两人的关系或许并不恰当,因为林逸毕竟才来村里一年多的时间,两个人并不是从小就认识,不过他们确实称得上是一对璧人,或者说,郎才女貌。
李茹嫣对于这名突然出现在村里的少年有种莫名的好感,这种感觉很难准确的用言语去形容,好像她长这么大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那日在后山看到满身血污的林逸,她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去救他,救醒他。
这并不是空想,因为她确实有救他的能力。
李茹嫣的父亲是村里唯一的药师,而她则是父亲唯一的弟子,比父亲的医术还要好的弟子。
这句话看起来有些拗口,但简单说来就是她是村里医术最好的那个人。至于为什么她医术比父亲好却不是药师,据说是因为李大药师有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坚持认为药师之名只可传男不可传女,破例传她医术已是有愧祖先,药师的名号实在是当不得的。
李茹嫣对这个药师名份倒是没怎么计较,既然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愿意找她看病而不是父亲,那这个虚名就真的只是个虚名,根本无关紧要。
好了,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证明李茹嫣的医术确实很好,而剩下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她愣是把只悬着一口气的林逸,用数不清的药草救了回来。
林逸醒来的时候,她有些激动,因为她觉得林逸肯定会认得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就是应该如此。
但是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又怎可能还记得其他人呢?
当发现这个有些残酷的事实之后,她哭了,哭了整整一夜,她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忘了自己呢?
而对于失忆,她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天早上,她背着药篓早早的来到言若海家里,一把将刚做完晨炼累的摊倒的林逸拽下床,说了一句话。
“既然你忘了我,那我们就重新认识。陪我去采药。”
李茹嫣的语气就像是在面对多年的旧识,奇怪的是林逸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可是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怎么都搜不到关于这个女子的任何信息。
他突然很愧疚,是的,愧疚。
当看到她脸上泪水滴落的时候,这种愧疚感变得更加强烈,甚至变成自责和悔恨,仿佛不记得这个女子比不记得自己更让他感到无助。
所以当女子提出陪她采药的时候,他欣然接受。
他很同意女子说的话。
他们要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