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一边引着这一大群镖师进店,一边说道:“杨爷,今天客人太多,只给各位镖爷们留了四间房,恐怕得委屈一下了……”这杨爷正是苏雁他们白天所见,说话很有气势那个中年男子,看样子是镖队的领头人。
“没事没事,我们来的时候也料想到了……”只见杨爷摆摆手,对着众趟子手说道:“大伙儿今晚得将就些了,几个人挤一个房间!淋了一天雨,现在大家分批去洗把脸吧,饭菜已经备好了……”
店小二与店家却忙着赔着笑招呼众零散客人,让他们拼桌,腾些桌椅出来给镖队的人坐。一番手忙脚乱,才将镖队众人安定妥当了。章恨笑冷哼了一声,对苏雁道:“这店家倒真是不怕得罪我们这些客人,一会儿说没有房间、一会儿又说没有饭菜了,原来都给这群镖师备着呢。”
苏雁一笑,道:“走镖也有行规的,一个镖局常走的路,其实也就那几条。想必他们常年从此处过,都是大主顾了,当然待遇要比我等闲散客人好。怎么?章大小姐敢情是没吃饱饭,如此大的牢骚。”章恨笑妙目一瞪,道:“我回房了。这大堂中还有许多没有房间的人,你就跟着他们在此将就一晚吧。”也不管苏雁答不答应,章恨笑说完便朝后堂去了。苏雁唯有苦笑。
这时,旁边两个声音却对这镖局议论开了。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是‘淮杨镖局’!那领头怕就是赫赫有名的淮杨镖局老大杨彩保了……”
另一个声音答道:“不错,正是他。传言这杨彩保乃当朝名将杨老令公的后代,虽然杨家一门忠良而今也已极式微,但杨老令公素来受天下人敬仰,这杨彩保沾了祖先的光,他开设的这个镖局从未遭劫过,即便有人打他镖的主意,一听说其身份,便自动退却了。”
“是了!淮杨镖局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声渐起,很多主顾都找上他们托运镖物,怕就是此缘由。”最开始的那个声音连连附和道。
“杨家将!”这可是苏雁从小听到大的传奇故事,金刀杨无敌以一柄大刀率军直逼大辽称臣、杨三郎长枪血战金沙滩等等故事,无不深深地印在了苏雁童年幼小的心灵之上,现在一听那人竟是杨门之后,不由大感兴趣,轻轻扭头看说话的那二人,见是两个背负长剑的蓝衣道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
苏雁禁不住又扭头去看那“杨爷”杨彩保,见他粗布麻衣,笔直地坐着,脸上溅了不少泥点,身板虽见清瘦,又难掩疲倦之气,但看来仍极有一股不凡的气度。杨彩保面前的饭菜早已上桌,他却没有动,看得出他是在等其他洗脸的兄弟一齐开饭。他的手下似也是极服他,个个嘴里开着荤段子玩笑,倒很守规矩,也没人先动筷。
如此过了良久,最后一批进去洗脸的十几个趟子手,却还未见一人出来。杨彩保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拍拍桌子,大声叫道:“小二哥,你帮忙催催我那群‘梳妆打扮’的娘们兄弟,让他们快点!”
过了半晌,却未见那向来话多聒噪的小二回答。杨彩保不由感到了几分不对劲,又喊店家,仍未有人答应。这一下,店里的客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了,纷纷伸头朝柜台与内堂厨房方向张望。
却见镖队里一个长得人高马大,裤脚高高挽起的大汉站起了身,道:“当家的,我去看看这帮孙子在磨蹭啥!”说完自告奋勇地往后堂冲了进去。苏雁识得此人正是白天领着镖队走在前面,口中不停抱怨的那个“老贵”。
忽然,一声充满惊惧、恐怖的““啊——”的凄厉叫声从后堂发出,正是那刚冲进去的老贵的声音!淮杨镖局的人都是一惊,倏地一齐站了起来,杨彩保一个跨步,如离弦之箭,当先朝后堂冲了进去,其他的趟子手慌忙纷纷跟上。
还不及跨进内堂,只见老贵已连跪带爬地从面跑了出来,他满身惨红惨红的血污,脸上说不出的惊恐,指着后堂嗷嗷大叫,却就是说不出话!
二十一具无头尸体齐齐地摆在了客栈门口,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通过衣服能辨认出其中十六具是淮杨镖局的趟子手,剩下的五具却分别是店家夫妇、跑堂小二、两个厨师。
不错,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刚才身处在后堂厨房位置,此刻厨房里已是血流成河,一片惨状!连这二十个可怜之人的头都寻不着了。刚才在血泊中搬这一具具尸体之时,有两名年轻的趟子手晕了过去、六名趟子手吐了!
厨房距大堂并不算远,是何等高手能在短时间,连杀了这二十一人而不发出半点声息、不留下半点痕迹呢?何况,这一十六名趟子手中有四人都是久经江湖的好手!凶手不但杀人,还尽数割去人头,其手段之残忍,真是骇人直至!
整个大堂里此刻一片哑然,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但现在大堂里里已显得宽松了不少,甚至空出了两张桌子。因为刚才慌乱之下,已有十来个男男女女,不惧风雨,摸黑跑了。不过,剩下的人也并非胆大,实则其中大都只是觉得现在外面天黑路滑,可能比这客栈还不安全,只能满心恐惧、忐忑地留了下来。
淮杨镖局的一众人此刻却都铁青着脸,坐在门口,大门大开着,任凭吹进来的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