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溪起身,在酥油灯上加了一点油,然后又掀开了那块当作门的布,出了门,我看着这酥油灯现在变得明亮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暖意,这高原上到了晚上一般都会非常寒冷,何况是这种初冬时节,雪山积雪逼出的寒气更是在这种时候显出了威力,我还没出过门,这帐篷到底长什么样,距离路边到底有多远,我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要不,出去看看?我心里想。
我也掀开了那块布,走出房门,看到眼前是一个小厅,一位脸上布满裂纹的干枯老头坐在地上,子溪挨着坐在他身边,见我出来,子溪说道:“苏三,这是阿爸。”
我礼貌地叫了一声“阿爸,你好。”
老头朝我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笑容像是干涸的河床上突然涌上的清泉,是那么的洁净可人,我心里像是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感,多么纯洁善良的人呀,也许就像子溪说得那样,这里的人们在那不拉雪山和汐子湖的庇护之下,人们都变得像汐子湖的湖水一样洁净。
我歪头对子溪说:“我想出去看看。”
子溪见我的脚一拐一拐的,就过来搀扶起我的手臂,这样我的右腿就可以少着力了,疼痛感降低了许多。
走到室外,我回头一看,原来真的是一个帐篷,圆圆的帐篷像是一个大号的蒙古包,坐落在一块草地上,晚上繁星似锦,远远得可以看到一座大雪山,矗立在那儿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在星空下全身发出清冷的熠熠的光辉。
距离帐篷不远,停靠着一辆大货车,货车的车厢上盖着帆布,风吹起时,那帆布随着风向不停地摆动,模模糊糊看得出来车子的后侧有一条弯曲的公路,向远处延伸,熔化在无尽的黑夜里。
经历了这么一天,我对这高原心生了敬畏,这是一种来自于内心体验的畏惧,高原上雪山、冰川、稀薄的氧气,甚至奔跑的牛羊,都会随时带来杀机,随时毁灭生命。在我这法医看来,这是生命完全别样的诠释,城市里的人们非正常的死亡,大多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凶杀,自杀,交通意外,而这里,大自然就可以肆虐地摧毁生命,也许这就是“生命来自于自然,后来又回归于自然”的基本道理吧。
“好了吧,苏三,我们回去吧。”子溪在冷风中说道。
我也感到了冰冷的气流席卷了全身,就掉转身往帐篷里走去。
走进帐篷,帐篷里此时多了一位老奶奶,看来这帐篷就是这老奶奶和老爷爷一家的,老奶奶粗糙的脸上洋溢着美丽的笑容,她给我捧上一碗刚刚热好的奶茶,我闻了一下,那香味扑鼻而来,我连忙道谢,老奶奶做了一种特有的手势,我能理解那是不用谢的意思。
我也和她们坐在了一起,喝着那碗热乎乎的奶茶,一天没进食的我,感到真的需要补充营养了,喝完了可口的奶茶,老奶奶又给我送来了一大块干肉和一把青稞馃,青稞馃虽然很粗糙,但是嚼起来还是蛮香的,那干肉也许是有些久了,闻起来臭臭的,可是老奶奶和老爷爷盛情地望着我,再有气味,我也得装着很香的样子吃下去。
子溪给我一把钢刀,那钢刀弯弯得像是一轮新月,我接过刀,切下一小块肉,用手拿起,放进了嘴里,本来这肉就有些臭,这一嚼更是要命,臭味充满了我的整个口腔,又往鼻腔蔓延而去,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吃一具**尸体上割下的肉,顿时感到一阵阵恶心,差点就吐了出来。
子溪见我很难受的样子,就皱着眉问我道:“怎么?不好吃吗?”
我连忙摇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一边赞赏道:“这肉真香,真是有高原风味。”
老奶奶见我吃得很香的样子,就对子溪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子溪等她说完,就伸过手来,把我手中的刀拿了过去,熟练地在大块肉上切下一小块递给我,说道:“老奶奶的意思是说,要是好吃,就多吃点,在那不拉的领地里也只有这么点好东西了。”
也许由于他们地域的原因,常年自然风干的牛肉,难免有些**的气味,可是他们世世代代就这么吃过来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臭味,说不定闻到这股臭味就会食欲大振?
我忽然想到了子溪的行李箱,天玫说子溪的行李箱里的死人味,不就是这种气味吗?子溪的行李箱里是不是也放着这种带着臭味的地方美食?他从小就在那不拉长大,这种特殊的臭味对他来说,是不是最美的诱惑呢?
我感觉自己不断地揭开了子溪身上的谜团,从子溪行李箱里的臭味开始,到子溪对于天玫和茵拉失踪的漠不关心,特别是我看到火车玻璃窗子溪的灰暗脸部开始,设想他对于我的伺机而动,一切好像都已经得到了阐释。子溪从翻车前开始,给我被子保护,危难之时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受到伤害,后来在我晕厥之后,为我包扎,背我拦车,还为我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住所,我心里觉得之前对于子溪的误解,现在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
子溪见我吃不下肉了,就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今天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货车就会出发,我们还是跟着他,到了下午就可以到达那不拉了,到了之后,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