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去长寿殿请安,一回来便有宫娥传话,说陛下来了圣旨,要她去正殿接旨。
于是,漪兰殿一干人等皆跪在正殿听宣,周禄道一句“漪兰殿席平接旨”,桃戈微微垂眸,皱着眉,满脸的狐疑,唯有席平唇边略带一丝浅浅的笑意。
只听周禄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席氏有女,蕙质兰心,品貌端正,乃太原王氏家奴是也,因侍奉琅琊王妃及萧美人有功,今,敕封为四品美人,爵视五百石,赐居长乐宫长定殿,即日前往,一切礼仪从简。钦此!”
周禄宣旨之时,闻及“太原王氏家奴”与“侍奉琅琊王妃及萧美人有功”,一众宫娥皆忍不住轻笑两声,连桃戈,也一时没忍住笑出来,好在忍着没出声。
席平听及那二句,脸上的笑意全无,反而皱起眉头,陛下这般,分明是故意挖苦她,且还是当众挖苦,如此,于她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自古以来,妃嫔皆是侍奉天子,哪里有侍奉旁人有功,便被册封嫔妃的,即便有,那也应当是册封为命妇才对!
周禄宣罢,席平迟迟不接旨,他便垂下眼帘望着她,淡淡一笑,颇有居高临下之风范。
“席美人,领旨吧,”周禄捻着嗓子细声唤了一声,席平这才被拉回思绪,对他露出一丝颇为僵硬的笑意,她抬手,两手高举,道:“臣妾领旨,谢陛下圣恩。”
周禄听着,便将圣旨放置在手心里。
席平捧着圣旨,这才收回手。
众人见势皆起身,子霁首先起身,而后连忙扶着桃戈站起身,殿中其余三个宫娥,也不知是当真不够机灵,丝毫没有眼头见识,还是故意的瞧不起席平,竟无一人走去将席平扶起。
周禄见此状,亦是暗暗嘲笑,故意同她言道:“席美人,您今个可算是如愿成为这宫里头的主子了。”
他这边说着,眼睛又暗暗窥向桃戈,果真见桃戈微微一愣,站在一旁侧目望着席平,秀眉微皱,看来不大面善。
他便继续说道:“非但成了主子,您还能与萧美人平起平坐,又是住在长乐宫的,要知道,这长乐宫可是皇后娘娘住的地方,您那长定殿虽是简陋了点,可说出去让人听着,您这脸上也光彩啊。”
桃戈这是越听越心寒,席平跟随她进宫几个月,她虽有些忌惮她恐怕是为王敏慧报仇来的,可平日里待她也不薄,没想到她竟一直算计着要与她平起平坐。
席平倒也知道她如今是脸面尽无,便也没有回话,只是仍僵硬的笑着。
桃戈待周禄说罢,忽的自嘲一笑,道:“周公公,您就别说了,都快把席姑姑捧上天了,我听着,心里头不大舒服。”
她言外之意,是说自己有些嫉妒了,心里头不舒坦,可她这心里头如今是真的不舒服。
周禄迎合着桃戈,故作讪讪,笑道:“诶,萧美人说得极是,不过萧美人,席美人已不是宫娥,您可不能再左一口‘席姑姑’右一口‘席姑姑’了,也是时候改口了不是?”
桃戈记恨着昨晚司马曜害死春儿,周禄又是司马曜的人,她自然不愿与他多言,是以也未曾应答,单是转头看向席平,笑道:“得恭喜席美人,成了这宫里头的新贵,以前在我这漪兰殿,曾使唤过你做些琐碎杂事,你可不能记恨我,我毕竟不知你会有今日。”
桃戈说话间语气虽平平淡淡丝毫没有起伏,可言语间分明带着刺,席平听着,却还得与她客气的笑笑,毕竟周禄在此,她也不好说什么显摆的话,周禄什么都知道,免得叫他看了笑话。
“萧美人言重了,”她只得如此讪笑。
桃戈继续说道:“而今想想,怪不得当初姐夫给你些钱打发你离开王府之时,你一直推辞不收,还自愿随我进宫当一个粗使宫女,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我原是不知,若是知道,又岂敢随意差使你,如今只盼着席姐姐莫要记恨我。”
桃戈开口未曾阴阳怪气,倒是一直柔柔的,如此温和的语气,叫人一听便觉得像是心里话,而非挖苦。
席平苦涩一笑,并不言语,只是将恨意全藏在心里头,憋着等到日后有机会,一并发泄出来。
周禄这时又插上话,笑言道:“萧美人,您二位叙旧完了,奴婢可得带席美人去长乐宫安排住下了,陛下那儿,还等着奴婢去复命呢。”
桃戈猛然一个侧首,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自不会耽误公公的时间,只是还有一事尚需叮嘱,也不会耽搁公公多久,烦请公公耐心些等着。”
这话说得周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委实是把他往死巷子里头逼。
桃戈说罢,回首笑意盈盈的看着席平,说道:“姐姐暂且等候我片刻。”
言毕,当即转身进了内殿,回来时手里头抱着一只檀木匣子,一看便是妆盒,里头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首饰。
桃戈走至席平跟前,将檀木匣子交给她,微微笑道:“方才似乎听圣旨上说起一切礼仪从简,想必单是敕封,连些赏赐都没有。”
她说支持,微微垂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