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柯在高家吃完晚饭就离开了,辛欣帮舅妈收拾了桌子,给舅舅泡了茶端到书房,见他脸上带着笑容,在仔细看一份资料,笑道:“舅舅,今天心情很好嘛,很少看到您工作的时候会笑的。”
高秀峰放下资料,捋了捋头道:“严柯这小青年很有一套,他提出的城西区企改方案让人拍案叫绝,对解决市里其它困难企业也很有帮助,真是后生可畏啊,有如此能力的青年干部可不多见。”
辛欣想起屠飞,不以为然道:“有能力的年轻人多的是,只不过您不知道罢了。”高秀峰呵呵笑道:“哦?咱们的大记者现在见多识广了,那你告诉舅舅是些什么年轻人,如果真有本事,舅舅提拔他。”辛欣道:“你们当官的就知道往上爬,人家自力更生创业,才不需要您这大市长提拔呢!反正我见过的这个人比这严副区长强得多,而且更年轻,严柯如果不是严家的子弟,能当上副区长吗?”
高秀峰刚才就对严柯的背景产生好奇,顿时将辛欣口中另一个年轻人抛之脑后,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严家子弟?你清楚严柯的来历?”
辛欣对自己舅舅当然不会隐瞒,点头道:“嗯,原来您还不知道呢,他是开国元勋严海川最小的孙子。”
高秀峰心里猛地一跳,倒吸一口凉气道:“他是严云山还是严文林的儿子?”
辛欣道:“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去我妈单位玩的时候,从我妈和单位同事的闲谈中听来的。”
高秀峰点了点头,嘱咐道:“严柯自己不提起,想必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世,这事你不要在外面说,更不要登到报上去。”
辛欣道:“我是生活版记者,才不关心你们衙门里的事呢,再说我在报纸上报道他是谁孙子干嘛?这和婺江老百姓的生活又没关系。”
高秀峰笑了笑,知道自己关心则乱,确实有点多虑了。等辛欣离开书房后,他点了颗烟皱眉苦思,暗想严系是中央几大派系之一,一声不响的将太子爷派到婺江这小地方来,历练资历肯定是重要原因,却不知是否还有别的什么目的。高秀峰忽然想到了王振军,他与王振军同为市委常委,接触较多,倒是早就听说这位刚调来的军分区司令员是王远山的孙子,不过军方势力与地方政务纠葛不深,以前也没太放心上。
但现在严系居然也紧随其后,把嫡系子弟派到了婺江,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高秀峰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厅级干部,上层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对他来说距离太远,了解的不多,但是也听说过严王两系互不相容,已经争斗了数十年,这两系人马在之江省的代表人物就常常将小事化大,斗个不亦乐乎,据说只是为了向北京的两位老长表忠心。全国有那么多城市,严柯身为严海川的孙子,去哪里不可以历练,为何偏偏要到婺江来?而且是在王振军刚来婺江没多久的情况下……
难道这两大派势力都看中了之江省,想要把这里当成后花园?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之江省虽然地小人寡,但这几年私营经济展势头强劲,影响力越来越大,上面把手伸下来也是正常的。
高秀峰不由一阵心惊肉跳,暗想幸好辛欣认出了严柯,让他能提早防备,要不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万一卷入到两大势力的斗争中,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又想自己毕竟是婺江市长,此刻与两大太子同处一城,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很多事躲也躲不掉的,搞不好会把两派都得罪了。他越想越不安,拿起电话打给了在北京的妹妹,这时候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能多知道一点是一点,即便是妇人之间的闲谈八卦也要听上一听。
不料这通电话得到的消息让高秀峰大感意外,严海川的孙女,严柯的亲姐姐,居然在几个月前嫁进了王家,严王两系争斗了几十年大概斗累了,干脆做了亲家。高秀峰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幸好没有打电话去省里的朋友那里打听,要不然肯定被人取笑他孤陋寡闻,同时也不免对自己的势单力孤感到一丝可悲。
高秀峰自嘲了一会,暗想严王两家既然以结亲的方式和解了,那么他们都将嫡孙派到婺江来的用意就更明显了,这对自己来说会不会是一次机会,能不能攀上这两条大船?高秀峰的心思顿时又活了起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严王两家能够成为亲家,全是因为严嫣与王振国苦苦坚持了十一年的恋爱,两家和解虽然不假,却全然不是因为这次结亲,严柯与王振军也不是来抢地盘的,而是来照顾一个人的。这一切全是因为在他治下的一个孤儿,一个刚才他外甥女口中提到过,却被他轻易忽略掉的年轻人。
婺江四区中,滨江区的夜晚是最热闹的,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最高级的宾馆、最多摊位的夜市都在于此。几名成年人和一大群少男少女走出一家霓虹闪烁的酒楼,边走边大声说笑着,一名女生忽然指着迎面而来的一辆三轮车道:“你们看,那不是咱们班的屠飞吗!”
屠飞刚享受了一餐美味,告别苏颖母女俩,骑着三轮车返回公司,听见有许多人喊他名字,认出是自己同学,鲁诚也在其中,便将三轮车靠了过去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