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十三日,北京外城流云书舍中,依旧如同往常般书声朗朗。
这日中午,一个汉子急急的进了书舍中,一脸炸须,双眼如铃,身上肌肉鼓鼓,穿的倒也不算寒酸,只是因为天热,被他袒胸露腹的,添了几份鲁莽味道。
那些在书舍前院轮值看护的学生见了他,到也都认识,只是唤道,“王大爷来了,院长在后院看书呢!那个,师公说,最近没事不要打扰院长,再过几日便是秋闱乡试了!”
这汉子自然就是朱林议的舅舅加岳丈王大木,如今他只是哈哈一笑,“放心,放心,我说几句话便好,乖娃娃,你们只管自己看书就是了!”
王大木说完,便管自己往学舍后院而去,学舍后院中分有几处小院,分别是学生们的住所和先生的住所。
这先生的住所如今暂时成了朱林议和王东宝的书房,两人这些时日也停了教学,将学业交由年长的学生代授,全力的苦读备考。
书舍中有不少大树,树上的知了早被都学生们抓完了,倒没有烦人的叫声,整个书舍安静的很,便是那些年幼的学童也知道近日老师要读书,按捺着闹劲。
王大木直接进了朱林议所在的院落,也就是一间小房,外面用草木做了围栏。
房中,朱林议身躺在躺椅上,手捧一卷书,仔细的看着,一手在靠手上敲打着,显得很是轻松。
身边有倭女阿衫轻轻的给打着扇儿,也不顾得自己额头滴下的香汗珠儿,只是心满意足的看着朱林议。
听闻王大木的脚步声,朱林议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转头望去。
王大木往房中一看,粗着嗓门对阿衫说道,“阿衫,去,给我弄两碗凉茶来,哦,记得,多加两块冰,我找你这主子有事说!”
阿衫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王大木,便往学舍的茶铺走去,那边专门弄了冰来,给学舍降点暑气。
“舅,有什么事情麽?难道是小丫她怎么了?今天早上,我出门前给她按脉过,没什么事儿呀,至少还有三月才须准备胎事。”朱林议看王大木这架势,心中有些明了,嘴上却故意说道。
王大木走近几步,瞪着眼睛看着朱林议,却没能瞧出啥来,忽然压低嗓音说道:“你这小子,还和我装!说,外面风传夜盗卢侍郎家的我来也,是不是你?我记得那次在南京,你和东宝两人就是用这名号闹事的!”
“我来也?夜盗卢侍郎家?舅舅,你在说什么,这几日,我可为了秋闱天天苦读呢!”朱林议并不愿将我来也的事儿泄露太多。
“装吧,你小子就装吧,怎么,和我,你也要瞒啊!你爹会教训你,你舅啥时候会在这种事上说你。哼,三日前,飞贼我来也偷入户部侍郎卢封家,留字盗银,又在北京城贫民中分发银钱,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不是你,还有谁有那么好的轻功?”
王大木似乎认定了这是朱林议干的,最主要的是朱林议曾经和王东宝一起在南京城里做过这样的事情。
朱林议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懒懒的说道,“舅舅,你太小看天下人了,轻功都是练出来的,我能练,别人也行,当初我和东宝哥确实用过我来也的名头,不过,现在我怎么可能去干这事情,我干嘛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贼啊!”
王大木抓了抓后脑勺,被朱林议说的动摇了信心,“水儿,真不是你啊!这个,可,如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出来一个飞贼我来也呢,你说,不是你的话,你猜他是怎么一个人?”
“这个,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沽名钓誉的贼吧,分发银钱只是为了骗个侠盗的名号,其实还不就是个贼麽。好了,舅舅,你可别把这些事情都往我身上套,要是被你在外面一传,说不得顺天府找不到线索,就来着我麻烦,我爹不过是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可斗不过那户部侍郎去!”
朱林议随意说着,不过,对于自己弄出“我来也”这么一个所谓的侠盗飞贼,现在想想,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伟大,这次偷来的银子只拿了一成分给了贫民,其他大部分,他都要留作后用的,所以大头都留给了自己用了。
小时候那种做个楚留香般的侠盗梦,如今朱林思已经破灭了,那也只能是小说里的人物,实在不现实。
“那水儿,现在镖局里接到不少人家请护院的生意,那咱们接麽?要是接了遇到这个我来也怎么办?抓还是任由他偷?”王大木故意道,如今这个粗鲁汉子心中也多了几道弯弯。
“舅舅,你傻了,我们干的是镖局生意,既然人家请我们去看家护院,当然要按约定保护雇主的钱财或者人身安全啦,不然我们可是要赔钱的!反正那我来也不是我,看到抓到,就按规矩来呗!”朱林议哪里会被这小把戏抓到破绽,只是故作姿态的说着。
“啊,这个,那我们可以接这种买卖,遇到了,真的往死里抓?水儿,真不是你啊!唉,我还以为……”王大木显然很失望。
“舅舅,你在想什么啊,小丫现在身怀六甲,我都快当爹了,你就要当外公了,我们安安稳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