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拜祭的梅花内卫有十余人,这十张面孔虽然都碍着程校尉的官威和颜面,特意装出了一副哀戚的模样,不过那暗藏在哀戚之下的真正神情,却是迥然各异。
有人神游天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皱着眉头,仿佛很是厌恶这灵棚里的阴森味道;有人紧盯着程校尉的脸色,似乎想捕捉出这位校尉大人对叶家真正的态度。
不过,队正刘万才和他身边一肥一瘦两个梅花内卫,却连伪装也不愿去做。只见他们一边用贪婪的目光四下里扫视着,一边猥琐地笑着,那幅神态仿佛是三只滴着涎水的野兽,正在尽情地欣赏被按在爪下的猎物。
程校尉能屈尊来到叶城的灵棚拜祭,实为摄于其母亲之雌威,来做做样子罢了。随着一阵头痛眩晕感袭来,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之后,他对叶青辉那一丝怜悯也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待转身瞧见李队正一伙那副肆无忌惮的模样,程校尉蹙着眉头,向着那群神态各异的下属,不耐烦地催促道:“祭拜就要祭拜的样子,都快些去续些香火,最后再送叶火长一程。”
“咚咚咚——”
随着这帮梅花内卫们一个个应付差事般上前敬香,叶青辉额头连连触碰着芦苇席,心绪恐惧和烦乱已是迫近了极致。
冷笑,因为就在叶青辉抬首间,只觉一抹冷笑扫射而至,那是极度狰狞、极度猥琐的冷笑。这一抹来自李万才的冷笑,令叶青辉如遭电击,心底的那仅存的一丝侥幸,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幻灭了。
“内卫凶似狼,百姓乃猪羊。”父亲已逝,自己不再是梅花内卫家眷,而是被梅花内卫看做猪羊般的寻常平头百姓一个。
生在梅花内卫之家的她,耳染目濡地听过不少、甚至也见过不少梅花内卫们做下的破家、灭门惨案,对梅花内卫的手段心里清楚得很。
面对着凶残阴狠的李万才,等待着她这个毫无靠山、寻常百姓的,似乎只有被活活生吞、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的命运。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家产被夺?难道就这样毫无反抗地被李万才糟践,被卖入青楼任人蹂躏?
不,我不能这样等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窝囊!默然无语的叶青辉,心间无声地呐喊着。
拼了,小女子俺要豁出去了,不论结果如何,也要搏上一把,不管怎么说小女子也是灵魂穿越的重生者,我怎能枉费自己辛辛苦苦穿越一场!
梅花内卫们已经依次上香完毕,便在程校尉即将告辞之时,叶青辉猛地仰起了面庞,两道热切的目光直视着程校尉,心底的恐惧和哀戚,此刻已尽数化作了无畏和坚毅,叶青辉神藏在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劲儿,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程校尉——”叶青辉昂首一声高呼,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已经沉着得毫不见丝毫恐惧的颤音。
一帮梅花内卫闻声,不知这叶家的少年郎又有何事,都随着程校尉大觉不耐的目光所向,朝着神色坚毅的叶青辉看来。
“清辉,求程校尉——”叶青辉话刚说到一半,只见那程校尉先是微微一晃,紧接着身子一软,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好在其身后一个梅花内卫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把将程校尉抱在怀中,望着程校尉紧闭的双眼,那梅花内卫登时急得大叫起来:“校尉,校尉大人您快醒醒——”
队正李万才见状,嘴角竟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眼见着自己的上司昏倒,有些事情却也不能做得太露骨,坏了梅花内卫的规矩。
只见李万才挥舞着大手,厉声喝道:“你么这帮蠢材,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
程校尉昏倒灵棚,实在是事发突然,一干梅花内卫仓促之下将昏迷的程校尉团团围住,竟是连李万才的厉喝声也忽略了过去。
正所谓关心则乱,这程校尉突发昏迷,若是万一有个好歹,今日灵棚内的这帮人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此事虽是可大可小,但足以触动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一时间,这些梅花内卫们竟然没了往常时的机灵劲儿,众人围得密不透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盼望着奇迹出现,盼望着程校尉立马醒转过来。
“马三,你他奶奶的昏了头了,快,快去请郎中——”瞧着程校尉那昏迷不醒的模样,李万才朝着紧挨在身旁的高胖小卒斥骂道。
马三被李万才骂得一愣,缩了缩脖子往人群外挤了出去,一溜小跑着请郎中去了。然而,马三对这附近还算熟悉,他心底清楚得很,离得最近的医馆也足足有五里地之远。
跑得气喘吁吁的他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程校尉千万不要出事。因为一旦出了大事,这帮梅花内卫中倒霉的第一个就是他,那理由便是:他请郎中不及时,耽误了程校尉的救治。
一时间,灵堂之内陷入了一派寂静,寂静得只闻梅花内卫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那程校尉更是彻底地昏迷了过去,原本潮红色的面庞已经苍白得失去了血色。
“让开,都让开些——”一派寂静声中,叶清辉运足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