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宝三年九月,连续干旱了近四个月的帝国首都金陵城,终于落下了一场连绵的秋雨。
雨势虽然不大,不过金陵的官员文士们纷纷上表或赋诗,贺喜帝都久旱逢甘霖,称赞大唐皇帝圣明,称赞宰相徐大人秉政英明,以至于感动了上天,降下了这场救命般的秋雨。
有了秋雨的滋润,城外的庄稼渐渐地恢复了生机,明年的丰收已是遥遥在望了。
城内干燥的空气湿润了许多,再也不见那漫天飞舞的灰尘,就连数月来时不时发起的火灾,也是随着秋雨的落下不见了踪影。
整个大唐帝国的帝都金陵,随着这场连绵秋雨的落下,沉浸在一派喜悦和欢腾之中。
然而,这些喜悦却和埋头匆匆行走在细雨中的叶清辉完全沾不上边边儿。她那清秀的面容上罩满了悲苦的寒霜,仍凭雨滴打湿了男儿衣衫,竟是连腋下的油纸伞也未撑开。
重生到这陌生的大唐帝国,转眼间已是两年过去了。这两年来,她身子长高了许多,已经不是刚穿越来时那黄毛小丫头的模样,瞧起来已是英姿勃勃了。
前世的叶清辉本是江城一家外企总务小主管,一场毫无预料的八级地震,将她埋在一片废墟之中,没有清水,没有食物,苦苦支撑了五天之后,叶清辉便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叶清辉发觉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而新奇。
没有了廉价的洋快餐,没有了含铅的名牌化妆品,没有了一个个令人作呕的伪娘卖弄风情,没有了无穷无尽的购物广告,她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大唐朝首都金陵城。
她的父亲叶城是金陵城中一名梅花内卫,也就是大唐皇帝监察百官、缉拿奸邪的皇家天子亲军梅花内卫。
叶清辉本以为靠着父亲拉风的身份,自己能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好好潇洒活一回,未承想入秋以来父亲突然患重病,连续咳血两个多月后,便撒手人寰。
叶清辉自幼丧母,此番父亲又散手而去,刚刚十五岁的她,彻底成了孤儿。
叶家住在金陵城西,也就是所谓的金陵西城一条昏暗的小巷中,这条小巷正是各衙门的低级胥吏和做些小生意谋生的普通的居住区域,被称作西城平民巷。
这平民巷中,无论是房舍还是店铺,都是低矮且昏暗,在秋雨中连续淋了数日,显得更加残破而寒酸,急匆匆行走在窄狭的泥泞小道上,周围丝毫不见帝都应有的富贵堂皇和庄严大气。
时令虽然已是深秋,雨水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淋淋洒落,但这金陵城却还远远说不上寒冷,只是有些深秋的清冷罢了。
一身布衣短打、扮作男儿装的叶清辉,掂着脚尖小跑着,跑向一间灰扑扑、不见生气的店面。
店里粗矮的小二见来了客人,忙凑上前来,连声招呼着,顺手挥舞着一方洁白的棉布,仔细地替叶清辉擦拭着头面和身上的雨水。
这粗矮小儿虽然动作利落、神态热情,不过他那瘦削的面上却不见丝毫的笑意。这倒不是店小二面容木讷,不会与客人套近乎。
而是因为他们这家店面经营的生意甚为特殊,这是一家经营布匹的小店,而且所售卖的布匹全是清一色的纯白,那是办丧事所用的孝布——雪花凌。
“小二哥,快去后间唤掌柜的过来,雪花凌给我扯上三丈,另外成衣孝服买上几件,孝帽也要买上几顶。”叶清辉声音嘶哑且低沉的说着。
瞧着叶清辉那满脸的悲苦之色,听着那嘶哑的声音,再看看那已经哭得红肿的一对妙目,见惯了客人面色的店小二已是明白叶清辉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见他连忙点着胖乎乎的脑袋,一声低沉的呼唤,将后间里忙碌的掌柜唤了过来。
稍后,身材干瘦的掌柜走了出来,冲着叶清辉拱了拱手,阴沉着面色道:“这位小哥节哀顺变,稍候片刻,所需雪花凌、孝服、孝帽马上便可备好。”
叶清辉虽是女儿之身,但却是穿着一身男儿的布衣短打,且未施粉黛,挺拔的身子英姿勃勃,瞧来和青春正盛的少年郎一般无二。
叶家并无男丁,叶清辉的母亲早逝后,忙于公务、且疼爱叶清辉的父亲叶城也未再续弦。
这些年来,心有缺憾的父亲把叶清辉这个女儿当做儿子来养。自打出了娘胎,叶清辉便是一身男儿装束,行为举止看起来也和寻常的男子并无异样。
莫说是这眼生的掌柜,就是周围的邻居们也瞧不出异常来,都将性子坚毅且倔强的叶清辉当做了叶家唯一的男丁。
只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关注的时候,叶清辉才会恢复原本的女儿之身,才会恢复女儿家的柔弱的一面。
父亲叶城骤然离世,叶清辉哭得死去活来。虽然她只是个灵魂重生之人,但是那种悲痛欲绝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绝望、悲痛和无助。
叶城不仅仅是这陌生时空里唯一真心照顾她的人,更是这幅肉身的生身之父。
更为要命的是父亲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撒手而去,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