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嫔寝宫,碧莲阁内,哗啦一震耳欲聋的脆响,满室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茶杯茶壶散落成一地碎片。
“娘娘息怒!”巧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任飞溅的碎瓷片划破了撑在地上的手,也不敢擦拭血污。
绣着朵朵淡雅莲花瓣的蝶袖下,狰狞凶煞的狼爪缓缓地,化为白腻如脂的修长玉手。赵静莲怒焰狂烈,双眸仍是森冷的莹绿色,“该死的穆伊,她为何偏在这个时候拜银影为师?!真的单是学武功那么简单吗?我看她是早有防备!”
“娘娘何必再为此动怒?陛下已经下了圣旨,银影将军已入了瑶华宫半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被贺百抢先了!”巧绣提醒道,“娘娘,若错失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抓住穆伊的把柄。”
“备好肩辇,准备一盒穆伊最爱吃的糕点,另外,再准备一匹上好的锦缎,本宫要去瑶华宫。”
“遵命!”
瑶华宫内,银影坐在殿内的椅子上,不时看向台阶之上,雕刻着百花的贵妃椅,不耐烦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这,已是他的第四杯茶!
自打他进门,他打心底瞧不起的伊,就一直娇娇柔柔地躺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睡得香甜娇憨。
恬静幻美的睡容,略带浅笑,如沐月华,光氲柔和神秘。如他一样的银发松散绾着,只簪了一支绿牡丹,仅如此简约的装扮,却有种雍容典雅的惊艳感觉,仿佛误坠尘埃的牡丹仙子。
他承认,这个女人是有那么一点能俘获天下男人的姿色,她的气质也能轻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厌恶她曾经对莫娇的伤害,而她就算是宸皇贵妃也无权拖延他宝贵的时间。“客栈”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没空和她耗着!
他强压着怒火起身,这便要开口把伊叫醒……
苏嬷嬷忙歉然俯首,低声说道,“将军怕是等不下去了吧?您放心,陛下已经让追风暂代将军处理事务,‘客栈’中的事,不会耽搁的。而昨夜,娘娘侍寝,又因噩梦缠身,一直没有睡好。奴婢答应了要守护娘娘睡足一个时辰,所以,请将军再稍等一会儿。”
这个老女人故意这样说,是提醒他,穆伊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吗?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一向勤政的陛下今日就是为这个祸国殃民的女人延宕早朝!
他咬牙切齿,白了眼贵妃椅那边,只得忍气吞声,又坐下来。
片刻后,兰玉脚步无声地进来,上前对苏嬷嬷低声说道,“莲贵嫔求见,我说了娘娘不见客,她偏要赖在门外不走。”
苏嬷嬷说道,“那就让她赖着,门外的那片地不属于瑶华宫范围之内,她爱呆多久就呆多久吧。”
“是。”兰玉退出去之际,杏眸清亮地含笑一直瞅着银影,见他怒瞪过来,她脸儿顿时嫣红,忙移开视线。
“银影,你吓坏我的兰玉了。”伊慵懒地伸了个揽腰,坐起身来,又柔若无骨地斜倚在靠枕上,“怎么?不喜欢兰玉么?她和兰棠可是整天谈论你的丰功伟绩,她们暗恋你许久了呢。”
他此来可不是让她做媒的!银影脸色更是难看,与满头高束的银发形成鲜明对比,“娘娘不是让末将来教授武功么?现在就开始吧。”
“银影,你也太心急了些,本宫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呢。”
“娘娘要怎样才算清醒?”他倒是很想把她按在冷水里淹上半个时辰,让她彻底清醒个够。
“你棋艺如何?”
银影冷傲一笑,“陛下的棋艺就是我教的,娘娘说,末将的棋艺如何?”
“哈,原来阿斯兰的棋艺是你教的?我还以为名师出高徒呢,到你这儿,这话就不灵验了。阿斯兰每次和我对弈,都输得一塌糊涂。”
贬低他最为之骄傲的爱徒,无疑是对他棋艺最大的侮辱!他大手紧握,骨节惨白,“那是陛下宠爱娘娘,才有意忍让。”
“你不服气,咱们就比一比好啦。”伊命令道,“嬷嬷,准备棋盘。”
“是。”
“另外,把门外的那位娇客也请进来观战吧,人多了热闹。”
“娘娘,陛下有令,没有圣旨允许,其他妃嫔不得入瑶华宫。”
“莲贵嫔一向于宫中安分守己,本宫倒是想和她成为朋友呢,请她进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倒是要看看,赵静莲能耍什么花样。
“娘娘,若你不放心,就让贺百从旁陪我。”除了她,无人知晓贺百已经出宫的事,而瑶华宫的“贺百”是她找了一个与贺百身形相仿的护卫易容而成的。
苏嬷嬷只得答应,“是。”
为防万一,苏嬷嬷只允许赵静莲一人进来。无色无味的毒药种类繁多,伊前一次中毒让嬷嬷心有余悸,因此,她也没有允许赵静莲带礼物进门。
殿内已经摆好棋盘,伊和银影相对而坐。
伊淡雅清新,银影冷酷如冰,于瑶华宫殿深浅有致如梦似幻的淡紫色背景里,两个出尘脱俗的白发人,宛若两位灵幻的神,叫人恍如入了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