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珠身上罩着伊送的兰花披风,清瘦不见血色的脸遮在披风宽大的连衣帽中,隔绝了阳光,越是显得她如幽魂一样,清冷,不容于世。.com/
此刻,她虽然被贺百单手拦在亭子外面,却仍是恭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虔诚地像个教徒。
伊勉强扬了扬唇角,客气开口,“原来是明昭媛,免礼。”
“谢贵妃娘娘。”
“你身体好些了吗?”
“是,谢娘娘关心,明珠都已经痊愈康复。”
“你不是白天不出门的吗?日头烈,也不适宜你出门。”
“明珠闷了,出来走走。娘娘平日也不出瑶华宫的大门,怎么今日来了牡丹园?”
“我也闷了,又不知去哪,偏偏来了这不该来的地方。”
辛明珠眼神沉静,凝望着坐在亭子里又恢复发呆的伊。那抹孤单清雅的身影,在大片盛放的牡丹花丛中,让花儿都黯然失色了,只是她的悲伤,忧郁,也叫人心疼。
“贵妃娘娘不开心?”
“有这么明显吗?”
“娘娘荣宠正盛,本该高兴才对。”
荣宠?高兴?伊不喜欢这句话。阿斯兰是她的丈夫,他宠她,爱她,她也爱他,为他着想,这都是天经地义,本该是最正常的生活,没有什么高兴与不高兴之说。
“娘娘愿意告诉明珠吗?或许,明珠可以为娘娘分忧。”
“我阻止不了他杀人,无法阻止他对人用那种残酷的刑法。”说话间,伊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来,鼻子里酸痛的厉害,她忙用帕子按住眼角。
她原是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可她就是一抹异世来的魂。
她真的好怕,好怕这天下冤魂不散,她夜夜被噩梦所扰,不得安眠,更怕将来……更怕没有将来。
辛明珠试探轻问,“娘娘口中的他,是指……陛下?”
伊点头。自从她来了这座皇宫,每天都在死人,虽然死得都是狼人,但她还是受不了……
“陛下手握生杀大权,不管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说话间,辛明珠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吐纳着弥漫在花香中的属于伊血液的甜蜜芬芳。“贵妃娘娘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悲伤。”
她无法抗拒这血液气息,也无法抗拒这血液纯净的魅力,伊的忧郁让她的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撕咬。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把人的生死看得这样简单?不管是狼人,人类,胎儿,还是鸟兽,都是生命,生命本该是最珍贵的,不该被如此轻贱。”
“娘娘想要的世界太干净,太美好。”辛明珠试探问道,“娘娘,我可以进入亭子和您聊聊吗?就当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贺百冷厉阻止,“不可以。”
“贺百,让她过来吧。”伊想要和一个人说说话,哪怕得不到安慰,也不至于让自己太忧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会得忧郁症。
“可是,娘娘……”
“我相信明昭媛一定不会伤害我。”
“是。”
辛明珠进入亭子,在她身边坐下来,自然而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娘娘的手很温暖,却又不像狼人的体温那么烫,这柔和的触感,可以让贪婪狂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了。”她两只手包裹住伊修长、柔媚、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素手,就像是欣赏一朵最美的花。
伊自嘲摇头,“我若是有如此神圣,早就点石成金,用意念普度众生,那样……阿斯兰也不会如此嗜杀了。”不过,既然辛明珠这么说,便是已经看出她已洞悉她的身份了吧。“血族人的体温都这么冰吗?”
辛明珠并没有因为她的戳穿而不悦,“是的。我以为娘娘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呢!娘娘这般聪慧,温柔,善良,难怪陛下会喜欢。”
善良?伊就快忘记这个词了。“明昭媛是怎么变成血族人的?”
“被下了毒,那种毒诡异,让明珠无法在月圆之夜变身。然后,十几个血族人围上来,将明珠咬的遍体鳞伤……在奄奄一息时,一个血族人见明珠可怜,就喂明珠喝下他的血,然后抱着明珠埋在地下,像是孵蛋一样,过了一夜,明珠复生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辛明珠用自己的名字作为称谓,来解释这样惊悚恐怖的精力,面容平淡,眼神无波,仿佛是在叙说属于别人的故事。
无奈,伊看过太多关于吸血鬼的迎面,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想象到辛明珠遍身是血的样子,还有成为吸血鬼之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明珠,难为你了。”
因为她的怅然一叹,辛明珠心尖一颤,不可置信地转头,“娘娘唤了明珠的名字?!”她从伊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关切与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与她素不相识,却能将她心里的痛,将她心里的苦,看得如此透彻?!
“或许,明珠此生变身为嗜血的恶鬼,只是为等待娘娘的这句话来得以救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