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钟麟心里何尝不明白吴孝良将其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用意绝不会是公报私仇,之所以这么做在客观上是将自己保护起來,在胡宗南苏醒过來之前,虽然军法处未必追究他的责任,但想治他于死地的人绝不会少。
这也和张钟麟平素为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在投黄埔军校之初本就是才华横溢的北大娇子,更深得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之青睐,只因国家多事,彼时身为学生的他深感无力,于是奋而投笔从戎,因此他是个允文允武的全才,大受上峰器重提拔,与其同届的同学还只是连排长时,他便已经升任少校营长,加之平素性格狂狷不羁,更是将同僚同窗们得罪死了。
如今破鼓万人锤,大家伙都争着抢着要來踩他几脚,是以这些日子以來,人情冷暖张钟麟倒是尝了个遍,那吴司令虽然看着面冷,却是个热心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拉了一把,如何能不叫他动容。
须知从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的却沒见过几个。
张钟麟刚來岛上之时也是心灰意冷,将京沪这些大员们都骂了个遍,连吴孝良都稍带着吃了不少的恶言恶语,但冷静下來之后终究要为自己的将來打算一下,经过胡长官事件之后,他在中央军的路算是走到头了,只要不将他开除军籍,哪怕当一辈子营长,只要能打鬼子就行。
可如今万万沒想到竟然有上千人的日本鬼子上了崇明岛,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到嘴的肥肉万万沒有让他们跑了的道理。
张钟麟冲出院子之后,首先将所有人集合起來,这些跟随他到此的士兵们多数是由新兵补充营里直接补充进來的,对大日本鬼子本就充满了强烈的渴望,又在这里憋了十几天,早就一个个双目通红,恨不得立即就上去和日寇打个你死我活。
新兵是按照吴孝良的要求,绝大多数由学生中招募,因此才有如此强烈的求战欲望,相反,张钟麟第三营的老兵就不同了,他们和日寇在战场上有过你死我活的对峙,那种万炮齐发,大地瞬间变为火光、碎石与弹片横飞的阿鼻地狱,这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这种战斗是此前从未有经历过的,人的肉体在其中渺小的可怜,很多人甚至被铺天盖地的炮火直接吓至精神失常,所以,这些老兵对于战争的态度就要消极了许多,既不见兴奋,也沒有畏惧。
第三营就是在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情况下开出了小渔村,临出发前,张钟麟只讲了一句话。
“日寇就在岛上,把他们一个个都找出來干掉。”
骑兵巡逻队再次发出的讯号表明,这股日寇已经沿着崇明岛的北岸向东而去,而整个岛的地形是越往东,南北两端便收的越窄,到时候正好可以将他们堵在最东端,省得散在岛上作乱祸害当地百姓,就算想一个个逮住消灭掉也不容易呢。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张钟麟带着第三营几乎是一路狂奔,直向东而去,实际上在他们出发的小渔村抵达岛的最东端至少要有三十华里,这个距离虽然不远,但急行军走出去也得将部队的体力消耗殆尽,但是,张钟麟求战心切,又怕日寇在岛上化整为零祸害百姓,到时候在这偌大的一个岛屿上想将他们肃清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一路疾行一个钟头,张钟麟和他的第三营终于里倒歪斜的抵达小岛最东端时,朝阳开始跃出海面,弥漫的江雾也已经渐渐转淡,可日本鬼子连半个影子都沒见到,这可让张钟麟心里打起了鼓,是自己來的晚和日寇错过了,还是日寇向东压根就是佯动,此时已经向西了。
正纠结间,突然有士兵指着西北方嚷道:“快看,鬼子。”
张钟麟举目望去,可不是,一大队鬼子浩浩荡荡的向自己这个方向开了过來,一颗心反而落地,竟是自己走到日寇前边去了。
“列队,准备战斗。”
这种遭遇战,比的就是哪一方最快排好阵型,很显然,第三营的速度要快很多,那些日寇好像好沒发现前面正在列队排阵的中国士兵,仍旧不知死活的向东疾驰而行呢。
……
山田发现一片大海之后心凉了半截,再仔细一辨认,这一大片海面并不是正东,而是北方偏东一点,正是这北方偏东一点给了他希望,如果此处果真是最东端,那他也只剩下回头与支那追兵决一死战一条路了。
现在他的这些残兵们除了面临体力耗尽的境地以外,一个更大的危机已经浮出水面,超过一半的士兵和军官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明原因的起了大片水泡,而发病较早的士兵有几人已经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皮肤。
对于这种突然爆发的病情山田无能为力,一阵深深的恐惧感时刻围绕在他左右,即便他已经隐隐的猜透病因所在也不可能将其公之于众,而已经无力继续前进的士兵山田只能还他们一个体面的归宿,后有追兵前面是未知的危险,这种极端险恶的情形之下,残兵败将们上下一致决定对于已经无力行军的士兵,玉碎是最好的归宿和结局。
一路走下來他们已经陆陆续续舍弃了将近五十人,而且看情形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包括山田本人也已经觉得力不从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