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一夜无眠,不是因为身子不适,而是每每合眼,脑海中总是会浮起云晚箫月下迷离的容颜来,那抹缠绕她身上的迷雾,似近还远,明明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偏生就是看不透,也猜不明。
其实,这一夜辗转之人,又岂止霍小玉一人?
云晚箫枕在医馆客房之中,怔怔地瞧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为何总是忘记不了月下临风起舞的霍小玉?
云晚箫翻身坐起,抱膝靠在床头,自劝道:“定是这男装穿多了,才会生出这等绮念,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轻咳了两声,云晚箫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心口,耳畔仿佛又响起当年潼关外的厮杀声,浓浓的血腥之味,无所不在,沁得她忍不住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
尉迟大哥……
云晚箫闭上眼去,想到了那双灼烈却令人安心的眸子,咬牙道:“你的仇,一定要报,潼关外大唐将士的血,也不能白流!”
回春医馆外,隐隐响起了马蹄与兵甲混杂的声音,惊醒了宿在馆外马车中的云扬。
云扬迅然掀起了车帘,视线之中出现了百名着甲王府骑兵,正整齐地朝着这边行来,领头的锦衣书生他也认得,不是李益还会有谁?
云扬当即跳下马车,快步跑入了回春医馆,闯入了云晚箫的房间,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栖霞正伺候云晚箫洗漱,乍见云扬这样无礼闯进来,心底兀自庆幸,公子先换了衣裳,否则定会被撞破身份,不由得怒声道:“你这样咋咋呼呼的做甚?”
云晚箫瞧见云扬脸上惊惶的神情,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对着栖霞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听闻医馆外的声响,沉声道:“看来,今日我们成了瓮中之鳖了,我倒是小看了这霍夫人,还当真敢报官。”
云扬连忙摇头道:“将军,我瞧那些卫士并非长安官府中人,倒像是哪家王侯的亲兵。”顿了一下,云扬缓了一口气,接着道,“还有,带头的竟然是那个陇西李进士,李益!”
“他?”云晚箫心底颇有几分惊疑,小小一名进士郎竟然能请得动长安王侯府的卫士,看来,这一次独赴长安,当真是小看了太多人。
只是,事到如今,就算是错了开局,也不可乱了阵脚!
云晚箫放下手中的白巾,整了整衣裳,对着栖霞道:“栖霞,去把霍姑娘请过来。”
栖霞不悦地看了一眼云晚箫,但也不能推脱,只能哑忍着点点头,端着热水盆走了出去。
云晚箫瞧了云扬一眼,“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可冲动,长安毕竟是皇都,比不得商州。”
“诺!”云扬抱拳一拜,跟着云晚箫走出了房间。
果不其然,这些王府卫士当真是冲了她云晚箫而来。
百名王府卫士列阵回春医馆之前,惊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避让,还以为这医馆之中收留了什么朝廷钦犯。
李益翻身下马,对着同行的卫士长拱手一拜,“有劳将军了。”
卫士长抱拳笑道:“不妨事,王爷早就想见见这位云麾将军,得李公子给这样一个机会,王爷甚是高兴。”
云晚箫一袭白裳团云衫踏出医馆大门,晨曦落在她身上,倒让人觉得她有几分耀眼。
云扬按剑护卫在云晚箫左侧,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益。
李益挺直了身子,坦然对上了云扬铜铃似的凶眼,他来只为救霍姑娘,又怎会怕他?
云晚箫对着卫士长拱手道:“不知将军家主是哪位王爷,亦或者是哪位侯爷?”
卫士长坐在马上,朗声道:“当今皇上的十三弟,定王殿下。”
云晚箫脸色一沉,竟然是他!冰凉的眸子往李益看了一眼,没想到此人竟能请的动定王,必定与定王交情非浅!
如今这盘棋骤因李益一人打了个乱,云晚箫隐隐觉得有些危险已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这长安之中,稍有不慎,定会尸骨无存!
云晚箫定了定神,对着卫士长抱拳还礼道:“晚箫敢问将军,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
卫士长饶有深意地笑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是风尘女子,云将军若是真喜欢,就早些买了回去,收着,藏着,若是只为了图一时喜恶,便独占美人,自会引来其他风流公子的不满。云将军是识得兵法之人,应当知道,这众矢之的,可是做不得的。”
李益忍了忍心中的怒气,对着云晚箫拱手道:“云将军,女子重名节,这医馆人杂,绝不是未出阁女子久留之地,若是云将军当真疼惜霍姑娘,就该多为她想想才是。”
云晚箫冷笑道:“李公子此言差矣。”
卫士长与李益都听出了云晚箫话中的刺意,默然不语。
云晚箫指了指朗朗青天,“昨夜晚箫执意带走霍姑娘,只为救她一命,这朗朗青天在上,医馆众人也在看,我云晚箫绝对没有欺凌霍姑娘之举,更无半点亵渎霍姑娘之心。”说完,云晚箫负手临风而立,看着李益摇头一叹,“不像某些人,白白生了